第二天,阿松把偷偷拿出来的皮筋送给小月,顺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米。
“最好把衣搓掉再吃,不搓掉吃就不能大喘气,花生衣会吸到气管里。”阿松把妈妈的告诫一字不差地转述给小月。
从那以后,小月一天天长大,但她长的太快了,以至于让阿松觉得自己好像始终停留在十岁,完全跟不上小月的脚步。
小月用别的男生给她的钱买了衣服和口红,和他们在学校外的树林里亲吻拥抱,时而会像她的父亲那样酩酊大醉,却很少出现在课堂上。阿松远远地守望着小月,心中满是惆怅。高中最后一年,小月抛下这些男生和她的父亲,离开了家乡。
阿松轻轻抓起小月的手掌抚摸自己的脸庞,仿佛还能闻到十六年前那只橘子的味道。
现在还缺什么呢?阿松再一次打量室内。
天花板靠角落的位置有个方形的进风口,上方正对弃用多年的厨房灶台。阿松打通灶台下的地板,封住送柴口,让空气直接从烟囱进入地下室,以保证新鲜。他焊了个铁皮架子罩住烟囱口,不必担心下雨进水。另一侧墙角的铝制栅格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向院子里那口深井的内壁。空气就从那里排出去。
新拉的电线用了4线方的规格,同时承载两三个取暖器也不成问题。不太满意的只有抽水马桶。这里的地表比外面的污水管更低,必须把马桶架在五十公分高的水泥台上,加上马桶本身,上部空间只剩一张凳子的高度。小月上厕所时只能低头弯腰,把自己折叠起来。
剩下的就是一些换洗衣物了,这可以逐步添置,小月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明天把书从楼上搬下来,再换个高瓦数的节能灯,一切就绪。
阿松低头走到写字桌前,打开抽屉挑选碟片。
如果一开始就播放古典音乐,很可能会适得其反。他现在要带给小月的是平复,是一入耳便能捕捉到的旋律。他挑了一张九四年的电影原声,放入马兰士cd机,把音量调到合适的大小。
夜幕低垂,
少女站在树林边,
手握缰绳。
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孩,我听到无处不在的温柔低语。
她属于另一个人,
是的,
她属于那片冥冥薄暮。
一段以钢琴独奏为背景的人声过后,大提琴、笛子、小提琴轮番上阵,结尾又回到钢琴上来。阿松挨着小月躺下,在心里复刻每一个音符。
“有些蝴蝶,会回到幼虫时期觅食的地方产卵。”
看着小月的侧脸,阿松忽然想起生物老师说过的话。老师是个热爱森林的年轻女人,可能同时是收藏蝴蝶标本的爱好者。她在讲台下的鞋盒里养了四只蚕,让学生每天观察。
“既然是有些,就不是全部。”老师强调说,“这是大自然的巧合。因为啊,蝴蝶和它的幼虫不是同一个个体。”
阿松之所以对这段话印象深刻,是因为他受到了老师的表扬。他带来的桑叶最大最嫩,老师指定他帮忙照顾幼蚕。
老师说出这番话的起因是阿松问她蚕究竟在蛹里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就是死了。”
“死了?”
“嗯,我们总是说,毛毛虫蜕变成了蝴蝶,可是如果较真的话,这个说法是错误的。蝴蝶并不是毛毛虫变的,而是原本就藏在毛毛虫的身体里面。只不过刚出生时还没有足够的能量长大,毛毛虫的尸体最终在蛹里面化作营养,让蝴蝶成为鲜活的生命。”
它们是两个单独的生物。所以蝴蝶回到幼虫的故乡才会是巧合。
明明问的是蚕蛹,老师却一直拿蝴蝶举例说明。等蚕蛾破茧而出,阿松才明白,原来蚕蛾不会飞,如果它没有在桑叶上结茧,也就无法回到原先觅食的地方。它不是没有记忆,而是没有能力。
没有能力就该帮助她。
现在,小月回来了。她怎会没有记忆?十六年而已,就是六十年也不应该忘记。
她会成为蝴蝶,永远地告别过去。阿松在内心鼓舞自己。
呼吸的节奏起了变化,小月似乎醒了。她缓缓蜷起左腿,连接脚踝和墙钉的铁链发出悦耳的声响。
云的彼岸(01)
秋原在不锈钢长椅上坐下,摘开棉絮看了眼针口,臂弯处的一小段血管微微隆起,呈现出淡青色。她拉下毛衣袖口重新穿上外套,感觉暖和多了。
壁钟刚好指向七点。初冬清晨的阳光尚未染成金黄,穿过急诊厅的玻璃门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眼科诊室的门打开了,医生披上白大褂,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他握拳挡住哈欠,脸上浮现初醒的苍白,应该是许久没有病人,睡了个好觉。相比之下,狭小的内科诊室门口则人满为患。病人们心急如焚又不好意思插队,像窥探奇珍异兽般踮起脚尖向内张望。
一个通宵达旦,一个安稳小憩,两位医生的收入不知有没有差别。秋原对医院的薪酬体系不太了解,假如一视同仁,内科医生多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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