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能问问如今几时了吗?”
等着席英离开,那屋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又开口,她手里琵琶声不断,守卫本还听得入迷,她突然一问,倒让他有些晃神。
“酉时了,等下甄大人就会送来吃食,小姐可是饿了?”
那守卫这几日与霜栽相处,觉得她就如外表一般是个水一样的女子,不自觉地对她说话时声音都轻了,他转身隔着纱幔问,看到里面的人影依旧坐在桌旁弹琴。
“没,就是看不到光的日子,总觉得度日如年,就如同十年前一样,难捱。”
那守卫听了霜栽的话不再做声,他们这几日巡守的人其实私底下议论过这位娘子,大家七嘴八舌的也就慢慢补全了她的身世,到最后谁不说一句凄惨。
他轻叹了一声,朝四周环顾了一圈,用腰间的匕首悄悄将窗户撬了个口子,里面的人感受到有风拂面,就轻声回了句“谢谢”,然后继续小声唱着她的曲子。
“都道长安梦,未解长安愁。所历皆成幻,只眼向东流。”
要说平日这些案子落不到萧霖手里, 甚至有关蒋铎一派的弹劾他都看不到,可刚上任的关策毕竟是新官,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陈京观的折子刚递上去, 通政司就草拟了有关蒋铎案的陈述, 连带着茶税案未结的部分一同递了上去。
萧霖过去接触到的, 都是经过崇宁筛选的,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可是自从通政司的折子累过来,风言风语就慢慢成了气候,一些夹带私货的奏请文章里总是要提点上几句。
不过萧霖对此默不作声, 他在等崇宁的反应。
可崇宁直到今日三法司会审, 萧霖亲临现场,她都未作丝毫回应。
“堂下是本案的提请人,前翰林侍读孟知参之女孟郁妍。今此女状告当朝宰相蒋铎绑架欺辱,草菅人命,且在由京兆尹讯问时, 此女提及十年前孟知参一案, 丞相蒋铎疑以权谋私,擅自发落孟知参家眷, 如经查属实,当定以越权治罪。”
说完, 刑部尚书莫汝安将整理的案卷递给了萧霖,其上内容大致与陈京观的折子一样,不过三法司对于本案的意见倒各个不同。
陈京观随甄符止一起站着, 由于他在本案充当着一个奇怪的角色,所以依照萧霖的意思,他首先要做的是尽量保全自己。
而他对面的, 就是蒋铎。
其实只几日没见,蒋铎好像苍老了许多,陈京观瞧着他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睛,蒋铎却始终不曾看他。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萧霖手上翻着书页,不经意抬头,他的椅子离孟郁妍很远,他坐在台上只能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影子动了动,朝自己磕了个头。
“皇上,当日小女的父亲纵使一时情急冲撞了丞相,可他也为此丢了性命。您当日夸赞过哥哥您还记得吗?您说他颇有父亲的风姿,只等着他入朝辅佐。可他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霜栽一直低着头,她的声音不大,可在这偌大的殿中,那些字眼如水波一般阵阵翻涌。
“我父亲痴愚,自认做不得一个好官,所以他选择了辞官离开这朝堂。可他要养家糊口,他除了那满腹墨汁,再无他法。他是错了,可他临死前还记挂着您,还记挂着巍巍南魏。于是他用鲜血为您书写下陈情书。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不知不觉间,萧霖握着那卷宗的手缩紧了,霜栽提到的那封血书他当然记得,他逐字逐句刻在心里了,可它也随着一把火成了灰烬。
“我们不求您宽容父亲之失,就连父亲也未曾为自己开脱半句,他打定主意要赴死,我知道的。”霜栽说着,眼泪的咸涩流进了嘴里,“可我母亲呢,我兄长呢?我们,也不能活吗?”
霜栽的话说完,全堂上下没了声响。
当时的事情没头没尾的终结了,如同左疆奇的死一样盖棺定论,没有人追究过,也就没有人在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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