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十四拉起了兜帽,他取下自己的斗篷盖在柏灵身上,而后小心地抱起少女往外走。
鸩狱外阳光刺眼,柏灵向着韦十四的方向微微转头,闭紧了眼睛。
还没有走出多远,陈翊琮的马蹄声便从不远处传来,韦十四暂且停下了脚步,世子飞身下马,快步向这边奔来。
他喊着柏灵的名字,但柏灵一声不吭地躺在十四的怀中,像是没有听见。
陈翊琮急切起来,“我刚刚从母妃那里听说她被下到了鸩狱——他们对她用刑了?严重吗?她是昏过去了吗?要不要——”
韦十四摇了摇头,“世子爷不用担心,柏灵没有性命之虞。”
他低头看了柏灵一眼,“她只是太累了,伤口也疼。世子让一让,我先送她去太医院。”
“我带了马车来。”陈翊琮立刻道,“你们上车。”
……
一切的危险都解除了。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
柏灵闭着眼睛,觉得脑中昏昏沉沉,就连身上的鞭痕都不能让她清醒过来。
眼泪慢慢渗了出来。
“我想去承乾宫。”马车上的柏灵忽然道,“可以去承乾宫吗。”
“你要去干什么?”
“贵妃说……留了一样东西给我。”柏灵喃喃道。
“是什么,”韦十四望向她,“我去帮你取。”
柏灵刚想开口,又摇了摇头,“算了……”
从平京一路去追申集川的部队,韦十四也辛苦了一整夜……这种时候,不能让他,再为了一个荷包折腾什么。
所有人都迫切地需要一场休息。
但是柏灵不想休息。
昏沉之中,她看见屈氏最后的微笑,往昔一切如同画卷,在记忆中闪回。
所谓告慰
往后三日,恭王一病不起,孙北吉暂时顶了内阁首辅的位置,世子监国,王妃甄氏日夜照顾在恭亲王的塌前,一刻也没有离开。
直到清理战场的时候,张守中他们才意识到,昨夜的战场远不止养心殿一处。
按照宋伯宗的计划,如果没有柏灵与衡原君的搅局,他们完全可以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直接动手。
然而陈翊琮跑了。
时间被拖延,于是在被替换的城防和禁卫军里,也有好几支队伍觉察到了异样,进而引发了小范围的战役。
对这些将领,朝廷自然要嘉奖,但礼部那边显然已经快要忙不过来了——新皇的登基和建熙帝的国葬,才是如今的第一要紧事。
而各州府递来的奏折因为建熙帝的驾崩,已经堆积了好几日,内阁与司礼监正快马加鞭地处理着。
内阁的房间里,张守中的脸上还带着淤青和红肿,右脚也打着石膏,但他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碌着。
不久,张守中搁下手中的笔,轻声道,“阁老,给常胜的这封安抚文书,我已经写好了,你来看看?要是没有什么问题,等我今晚得了礼部那边的消息,就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去靖州。”
孙北吉站起身,走到张守中的身边,接过文书细看。
文书很长,是仿恭亲王一贯嘘寒问暖的口吻。
张守中在一旁补充道,“其实主要就说了三件事,屈修参与谋反,贵妃坠楼,还有屈老夫人祠堂悬梁自尽并留书一封和屈修断绝关系。”
孙北吉放下了文书,颇有几分犹豫,“……有必要说得这么细吗?”
“这件事不好隐瞒。”张守中低声道,“与其让别人传去什么风言风语,不如我们直接将实情告诉他,才显得坦荡,对他信任。
“而且信里也都讲清楚了,我们认定屈修被逐出屈家在先,他的母家屈氏一门如今依旧是我大周的忠良。对屈家尚且如此,对常家就更不会有任何牵连——他能懂的。”
孙北吉叹了一声。
“我下午已经看了礼部那边给贵妃和老夫人拟的追封,”孙北吉低声道,“问题倒是不大。”
“那便好。”张守中也有些感慨起来,“贵妃既有如此胆魄,不论礼部给出怎样的位份,我都是支持的。”
“我不是在叹这个。”孙北吉答道。
张守中愣了愣,“那阁老是在叹……?”
孙北吉想了片刻,“看看贵妃,再看看屈修;看看王妃,再看看王爷……”
还未等孙北吉说完,张守中立刻敏锐地前后望了望——此刻的房间里,现在确实就只剩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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