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寂。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扇门,而后就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人们看不见里面发生的事情,只能听见先进门的女孩子高声喊着“不要”。
“跑了!跑了!”
只听里面的人也叫了一声,木门再次从里面被打开,先前进去的女孩子捂着自己的左肩冲了出来,看起来整个人衣冠不整。
她几乎刚冲出来就被几个宫人同时抓住。
“不要文身……”女孩子尖声哀鸣,“我不要文身——”
文身……
柏灵一时没有听懂,是她以为的那个“文身”吗?
女孩子们惊慌地望着眼前一幕,也没有听明白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给我扣起来!”里头的宫人也追了出来,他叫骂道,“洒家再警告你一次,今天乖一点儿,留了刺青,伤口过个一两天就好;要是不听话,就像前几个姑娘一样,拉去隔壁挨铁烙子去,效果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那宫人冷笑了一声,“可烧红的铁烙子落在身上,能不能好、几时能好,可就说不准了,到时候伤口烂了,那才叫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众人打了一个寒颤。
柏灵这时才想起来,她在第一次进百花涯的时候,曾见这里的姑娘们左肩下方,靠近心口的位置都带着黑色的文字刺青。
阿离曾经告诉过她,这些叫“花码”,在百花涯里,但凡在街上看见了打了花码的姑娘,就意味着她是这儿的女人,游人便可以上前随意搭讪。
果然,在听说要文身刺青之后,十几个女孩子瞬间陷入了惊慌。
眼看大家都像疯了一样地往回冲,教坊司的宫人们一声令下,手持刀剑的侍卫堵住了女孩子们的去路。
宫人在门前厉声开口,“知足吧,姑娘们。去教坊司其他地方看看……要不是你们落在了百花涯,那今天这刺青就不是落在你们身上,而是脸上了!”
“把人带进来,”那宫人望了望近旁刚被抓起来的女孩子,“不要在这里敬酒不吃吃罚酒,听到没?”
女孩子脸色惨白地被重新拎进了屋,其他人则号啕大哭起来。
艾松青紧紧抱住了柏灵,浑身都在发抖,一时间近乎要昏厥过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怕,别怕,”柏灵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如果只是刺青,那确实不疼的,顶多也就是三两天不能碰水洗澡——”
艾松青几乎是面色铁青地摇了摇头,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额上青筋微微凸起。
“留了刺青,那这一辈子……就都洗不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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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也要文身呢?”柏灵听见前头有女孩子哭着哀求,“我们下个月就要离开这里了啊……”
宫人冷笑了一声,“那也是从教坊司出去的,该走的程序一道也不能少!”
柏灵的动作稍稍怔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把“文身”这件事想简单了。
在这些女孩子的眼中,刺青的带来的疼痛并不是她们最担心的事情。
本质上……这是一种洗不去的耻辱。
就算一个月后她们离开了百花涯,就算今后今后她们真的遇上了良人,这个烙印也一样会跟随她们一辈子,不断地提醒她们曾经低人一等的身份。
即便日后户籍重改,这一道烙印,也一样会让人狠狠戳她们的脊梁骨,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柏灵忽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
感性上她能明白这种惊慌,但理性上她又清楚地明白这不过是一个被建构出来的概念,就如同女子不懂缝补就要被笑话、贞洁比性命更重要一样。
上一世柏灵自己在手上做过一个文身—— never fet 29th of ay,那是小姨出事的日子,她把它文在了自己的手腕内侧,任何时候低头就能看到。
而今这个落在身上的花码也是一个数字,然而意义已经截然不同。
“柏灵……要怎么办……”艾松青两眼噙着泪,慌张地呢喃。
柏灵回头望了一眼身后。
已经下到了这里,逃是逃不走的了。
她轻轻揽了揽哭泣的艾松青,“……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是无辜的。”
艾松青抽泣着低下了头。
许多人也像她一样低下了头,人们羞惭而无助地捂住了脸,只能不断地等待眼前的队伍越来越短,直到轮到她们。
将要进门前,柏灵向前一步,走在了艾松青的前面,先一步踏进了这间给女孩子们文身的屋子……尽管这于事无补。
宫人们说得并不假,这里的隔壁就架着一个烧火盆,盆上烤着印着花码铁块。
这样的铁块,在一旁的架子上摆着更多——那就像是活字印刷术一样,宫人们将铁块彼此拼接,就能组成不同的花码数字。
如果有女孩子挣扎得太厉害,始终不愿接受刺青,那么他们就将人直接压在案台上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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