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这几层,不免有些照顾在,旁人也无可厚非。
柯云康原就是王希元颇欣赏的官吏,但此时他没有功夫替自己暗怀喜悦,满脑子想得都是有什么信息是他知道也能告诉二哥的?
想来想去,竟然没有。
在户部,往来公文经常言简意赅,表章各半,大多涉及银钱与官中印文手续。作为度支司中人,户部一半的算筹吏皆在他的小衙门里。别的衙门一进去,那是书墨香气与唇枪舌剑,张口国家典章,闭口圣人道德。然而他的衙门一进去,是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叮当作响,算筹满桌都是,押印文书、新旧公印,可谓一地鸡毛。
他初来之时,适应了好久那个动静才脑仁不痛。
所以让他知晓老上峰最近爱读什么书,偏好谁的文章,他是不知道的,如果问他最近哪笔朝廷的账对不上老尚书急得睡不着觉,那他如数家珍。
非常绝望,但也非常真实。
于是柯云康回家时,只能去到二哥书房,告知说道:“我上峰王尚书点了主考,他为人看中实效本事,喜好部下办事‘短刀直入’,我们平常禀告公事,都要先罗列一二,再一条条说清,如若铺陈太多啰嗦言语,不免要被责问,他是有些严苛的人,二哥要心里有数,倒不是说王尚书读书弄墨也好这一风格,但有句词里写得好,叫‘花心柳眼知时节’,稍稍注意风向总归无错。”
柯云庭听罢当即道:“那我也告诉咱们弟弟去,让他也小心准备。”
柯云康满头雾水:“我们什么时候有弟弟的?”
“玄之弟弟啊?”柯云庭眨眨眼,笑得十分温厚,“他不是也要和我一道考省试去嘛。”
柯云康气得眼白往上翻,可转念一想,自己宝贝妹妹嫁个进士国舅,好像说出去是比较威风,好吧,今日就当他买一送一好了。
但愿这小子领情,好好读书,考中之后乖乖上门按照婚约娶了妹妹,不然他定要不饶。
……
梁道玄收到柯云庭传来的消息时,正在整理陈老学士布置的文章,这些本就是他答应要送去柯府的,先前送过那些手记和书,算算这几日大概也该看完了。
来通传的人顺路将东西捎带回去,并转达柯云庭的祝福。
崔鹤雍目睹全程,错愕之情溢于言表:“你什么时候和柯家二少爷混这么熟了?”
“这不就是那天上门结识了么?二哥真是实诚的好人。”梁道玄发自内心挺喜欢这个未来的妻舅。
“二哥?”崔鹤雍听罢笑着摇头,“怕是又一个着了你的道的人吧?”
“大哥你这么说真是难听,难道我就没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感化别人吗?我的努力就不值得肯定吗?”梁道玄嘴上这样说,实际笑得也很灿烂。
“你自小就讨人喜欢,有些嘴碎的妯娌,每次来总要念叨你在家养闲,怕是今后要养成纨绔惹是生非,后来你只见她们一面,娘就再也没有这般被叨扰的烦忧,还人人都夸她膝下养大的孩子都有教养明事理。”
回忆起过去,一家人在一起虽也有些磕磕绊绊,但总是幸福居多,崔鹤雍是恋旧之人,最爱想些无忧无虑时光里的吉光片羽。
“那是因为大哥你读书上进,不然我再怎么懂事,也还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梁道玄洞悉世事人心,无非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敢逍遥快活,不然他也得像柯云康一样,承担家中全部的期望,穷心剧力,竭尽所能肩负朝前。
其实他现在又何尝不是,只是在他肩上的重担,却不只是最初的家人了。
“这次出题主考,你怎么看?”
人不能总沉浸过去,崔鹤雍也要引着表弟朝前看。
“有点意思。我听说许多人本期待着是工部的徐照白徐尚书荣膺此衔。”前两日京畿道同榜中第的士子有一筵席,这种应酬若在平常,不去也罢,但梁道玄确认为该听听旁人口中的道听途说。
此次京畿道考题极难,得中晋级者凤毛麟角,录上文章皆有些根基本领,梁道玄读过一些,深以为然。能见见面听些读书人口中的八卦,也不虚此行。
果不其然,好些人因家中有人在朝廷做官,不说机要,只讲风头,也说得出一二,梁道玄这才知晓原来徐照白是梅砚山的得意弟子。徐照白出身贫寒,入京赶考后身无分文,险些冻饿死在路旁,多亏经过的梅砚山发觉,救下一命。
后徐照白才学煌煌,看人眼高于顶的梅砚山都直言不讳称其为“麟子”,可见徐尚书早年才学绝艳到何等地步。
虽说如今官场面上不大讲门生故吏这套,但私下结交,仍看重此项。所以徐照白一路官运亨通,年纪轻轻稳居工部尚书之职,一来是他自己德才兼备玉振金声,二来是梅相门人如何不教人高看一眼?
“但梅相却没选自己的学生。”梁道玄接上方才的话,在表哥面前,他是不必收敛锋芒的,“其实这才是真正的看重。”
“王尚书早在先帝在位的应光三年做过总撰出题官,对他而言,这份荣耀其实不大重要,他本已有
情欲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