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西北是东西走向的太阿岭,肋道穿岭而过,也是东西走向,左右山势自然奇险峭立,即便官道两侧也是拿云攫石。此时又正值京畿道五月的雨季,潮云逢山,往后走下去雨只多不少,怕是后面的路都要赶着走了。”梁道玄早年在各地当过“驴友”,四处游玩,好不惬意,今时今刻再见这山雨霏绵、峭雾染壁,却没了欣赏的闲情逸致。
但他这番经历讲出方才这几句,却足以叫一辈子没出过京畿道的白衷行眼中放光,直道:“国舅爷好见识!不愧是连中三元的状元,什么都知道。”
但是连中三元也不考这个……
梁道玄只能笑笑,当做接受了夸奖。
许是二人言语拉进了距离,加之白衷行虽稳重,却也不是内密之人,言至此处,不免言及些旁的:“听说……国舅爷是自请这趟差事的,您新婚燕尔不过三日,真是尽忠尽责。前些日子我听中京府做戍卫的兄弟讲,您现下也是那边敬佩的人物,听说几个怪烦人的子弟生事,你还给他们免了麻烦,教训一通,国子监的人暗中都谢您替他们除了麻烦。”
思及此事,梁道玄不免愧疚于家人,他赶忙换过话题,不愿多谈心怍之事:“原来这事儿传得倒远,我以为国子监那边不过是几个孩子的大脑,没人当回事呢。”他干脆顺着关于小世子和金成之这事的话题趁机套几句话。
因离其余人较远,加之诚心感谢梁道玄,白衷行也只是压低声音,半点也不避忌:“怎么会不当回事?国子监的孩子惹事的多去了!我们禁军这边管不上,我从前几个弟兄被派到中京府做戍卫,简直烦不胜烦!国舅爷是不知道,这些人大多官宦子弟,家中不是祖父父亲就是叔伯舅公在京中做官,平常横行跋扈惯了的,还鬼精蔫坏,专做那些不够得上去公堂的坏事,之后家里人通融一句,小事化了。就那位金家小子,也算是中京府戍卫里有号的臭名声了。”
“那孩子我看着挺灵的,就是脾气不大好,想来有些骄纵惯了,大户人家,也是寻常事。不过徐大人家风甚严,倒没有勿以恶小而为之的宽纵,可见将来也能好好成材。”
梁道玄的语言水平有破崖绝角之美。
这话却正撞上白衷行的消息范畴,他只苦笑摇头:“国舅爷心也太善了,什么孩子到您嘴里,都是好的。但其实不然。大部分京官家里的子侄可是很有主意,次次犯事的都是那些人。”
“他们为官的长辈不管束么?”
“大人,自己的儿子,亲近的侄子外甥,管教也是有的,但再旁一些的亲戚,可就未必能管得过来。而他们犯了事,又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不得不弹压,如此一来,岂不姑息?更别提教养品行了。”
白衷行说完这话,再看若有所思的梁道玄,不免慨叹国舅爷简直是单纯仁柔,这样的人在官场上,岂不要被倾轧得体无完肤?能为自己仗义执言,已是其上佳品性的佐证,为报这一恩情,他也得在这路上好好回护梁国舅,不教他被那边三位官场老辣之辈所欺压。
没过一会儿,雨势稍缓,徐照白召回众人上路。
这不是一行人所经过的第一场雨。一直到抵达河西道内,雨几乎四五日都没有停过,在白亭驿,几日都潮闷度日的队伍终于入驻出肋道以来最大的官驿,也是自河西道西陆路入京的必经之路。
梁道玄吃过热餐,第一件事便是提笔写家书,家书内容简单,只有四个字:
平安,勿念。
这种通过官驿转达的家书,大多是走个形式,言多必失,没必要啰嗦家常。
刚封好蜡泥,转过头梁道玄就被叫去商议接下来的路途。
徐照白住的是官驿最大一间客房,有两进,书房布置简单清雅。如若不是窗外疾风骤雨,可能坐在此处窗前静静品茗还算舒适。
徐照白办公事甚少客套迂回,单刀直入道:“都来了。我今日要交待一件事。我们这一路遇雨实属天公不作美,但朝廷的日子不能延误,明日在河西道峪州境内,不能再耽搁,要加急赶路,如若实在雨不堪人,也不能再多次修整了。”
这便是丑话说在前面。
梁道玄倒没觉得有什么,白衷行更是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毫不在意,另外两位大理寺的官吏面色就有些难看了。
徐照白也不看众人脸色,取出地图,在五人围拢的桌案前徐徐展开,以手轻点:“明日我们过峪州,再走一日,就能入峨州的治下桑垠县,但离县城还有很远,恐怕过夜还得半日。”
这是官驿里的舆图,驿路清晰,地势阐明,梁道玄看了后发现一个问题,正准备开口,却被一旁的大理寺少卿潘翼先一步道:“徐大人,为何不走从此刻我们所在的峪州过沁州再入峨州这一道?”
说完他用手点在一条现成的道路上,又道:“这条路我问过驿丞,是寻常商旅百姓官差皆走之路,因路途短,官驿多,反而会更快抵达峨州境内。”
跟随潘少卿的是大理寺司察,姓李,名甫明,似乎自己上司的鲁直吓到了他,导致这位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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