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秋扶着族长,大家簇拥着牛车去了大队部,东西一一搬下来暂放在仓库,回头看谁家需要,拿钱来买。
族长的意思,这钱得还给邱秋,昨天晚上那几车东西送便送了,决不能没完没了,把邱秋当冤大头坑。
当然这话,他没当着邱秋的面说出来,只跟干部和社员们说明白了。
彼时,邱秋拿着台收音去了打银饰的四表舅家。
褚辰打电话过来,大队部正闹哄哄地讨论着种药材的事呢。
“爸爸——”昭昭握着话筒那个兴奋啊,叽叽喳喳地说着苗寨的生活,住的三楼多凉爽啊,吃的食物有哪些,小溪边石缝里的螃蟹多傻啊,一捉一个准……
跟闺女聊了十几分钟,褚辰问道:“妈妈和弟弟呢?”
“去四房的舅太公家啦,小姨去叫了,哦哦,来了来了。妈妈,爸爸找你。”
邱秋将航航放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接过电话,笑道:“刚回酒店吗?”
“邱秋你都不关心我。”褚辰哀怨道。
邱秋微微一愣,笑道:“回沪市啦?”
“嗯,上午回来的。家里空空旷旷的好安静,我一点也不习惯,想你们了。什么时候回来?”
邱秋歉意道:“我想在老家承包片坡地种药材,因为没有先例,邱嘉树他们还没有商量好一年的承包费是多少。苗寨这边,下午我跟七表叔进山查看了几片山头,十分适合种天麻、重楼、珠子参、杜仲……”
褚辰揉揉额头:“你不会真等到开学才回来吧?”
邱秋心虚地望望从房梁上吊下来的灯泡,“我尽量早点回去。”
结婚几年,褚辰从没跟邱秋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思念似涨起的潮水,势不可挡,淹没所有思绪,脑中起起伏伏的都是她的身影:“这几天我都在沪市,晚上等我电话。邱秋,给我写信,写你想我、念我……”
邱秋抚额,至于吗,“行行,给你写,回去就写。”
“嗯,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就过去陪你见见苗寨里的长辈。”
两人结婚时,因为褚辰“黑五类”的身份,族长等人是强烈反对的,待邱秋怀着身孕出诊遇狼、难产的事一出,一众人更是气得不行,对褚辰越发不待见了。
遂结婚这么多年,褚辰还没有来过苗寨。
这边的族人不待见是一回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路远、有狼。
早先路没修通,绕得更远了,其中有一段路,经常有野狼出没,族人出行都是成群结队扛着猎枪。
他一个人过来,邱秋不放心。
一家三口都来更不现实,山路难行,褚辰一个人都不安全,再带着幼小的昭昭和身体不好的邱秋,真遇到了野猪、野狼什么的,逃都没地方逃。
因则这些考量,族中年年都是托人送了吃食米面,褚辰再去南货店买些点心烟酒托人送来。
路修通还是78年的事,缩短了一半,避开了那片野狼出没的山林。
“过来多带些侨汇券。”邱秋叮嘱道。
“好。还需要什么吗?”
“书,药材种植和家畜养殖方面的书。”
“妈妈,”航航急得拍了拍桌面,“该我跟爸爸说话了。”
“你儿子想你了,把话筒给他啦?”
褚辰翘了翘嘴角,低低“嗯”了声。
航航说话慢,很多地方表达不清楚,父子俩竟也聊了十几分钟。
挂了电话,再看表十点多了,快快回去睡觉。
等孩子都钻进被窝睡着了,邱秋拿出钢笔和信纸先写西苗寨发展药材种植的可行性,先写优势,再写可能面临的挑战,以及药材品种的选择、质量的控制、人才的培养……
等这份报告写完,已是凌晨十二点多,掩嘴打了个哈欠,邱秋给褚辰写信,写她对这片土地未来的规划,写孩子们的日常趣事,写完倒头便睡。
翌日一早,邱秋不但听到鸟鸣声声,还有从收音机里传来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每天早晨播出,及时传达国内外重要新闻,包括经济、政治、文化、体育等方面的信息。
邱秋诧异地挑挑眉,没想到在山里能收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推开窗看看天色,邱秋转身换好衣服,下楼洗漱后,将西苗寨发展药材种植的可行性分析报告交给族长,信也托他看看今天可有人去公社,帮忙寄去。
上楼跟念秋说一声,邱秋背上竹篓带着叶大虎夫妻和舅婆准备的干粮,随二表叔、五表叔、景天、志远进了山。
车
晨曦微露,苗寨、溪沟、石板桥、层层叠叠的梯田、高低起伏的峰峦无不笼罩在轻纱般的薄雾里,湿润的空气裹挟着草木的清香浸透了脚下的青石板路。
邱秋背着竹篓,手拿药锄,腰间别着牛皮药囊,跟着众人出了苗寨,径直朝深山密林走去。一身靛青色绣回纹衣裤,乌黑的头发堆云般盘起斜插枚银簪,银脚链在山路上敲出细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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