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身侧再无桂嬷嬷提醒,一言一行只得遍遍告诫自己。
礼乐吟唱还在继续:“随天干而运转,逐地支以流通,赫赫乎神威主尊——”
千人吟唱,重重绕耳,将她衬得更是仓惶。
约莫恍惚间,明黄身影至她身侧,她只喃喃道:“圣上,圣上在这里,嫔妾也在这里,圣上可喜欢嫔妾的孩儿,如今嫔妾也要封贵妃了,孩儿定然是欢喜的。”
她说得颠三倒四,越发顺嘴了一些,接着道:“孩子要出来了,小皇子不想再等了,圣上可曾听见了?”
舒清有些胡言乱语,纪鸿羽蹙眉:“舒贵妃。”
十年前雨夜,她亲手刨了林诗阮的孩子,眼瞧着那孩子摔到地上,还虚弱哭了两声,分明是还活着的。姜二夫人肚子里的东西快淌了一地,唯独那只手伸向了地上的方向。
她满身是血爬向那个孩子,试图将那小小一团拢入怀中。见她使唤桂嬷嬷将孩子拿出去丢掉时,妇人那指甲在地上抓得整个都翻了过来,触目惊心。
却最终也没能留下那脆弱的一团,眼瞧着被丢进了护城河,舒清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今日之后汴京再无长安候府,便是本宫对你动了手,圣上自然是相信本宫而非你一个罪妇。”
桂嬷嬷也帮腔着道:“姜二夫人想来也是活不成了,该是下去陪着那小贱种了,方丢下去就在护城河溺死了。”
“不过区区一个镯子,如长安候府一般碎了就再无价值了。”
“走吧,本宫乏了,想来圣上也打算回宫了。”舒清轻飘飘收回眼神,又将沾了血点子的手帕随手丢在地上。
林诗阮眼中逐渐失了神色。
王座龙撵,明镜高堂,相逼忠臣,作娼奸妄!
君不见!君不见!只盼得一场夫离子散,家族灭亡!
林诗阮死在了长安候府的青石板上,死状凄惨至极,屋里的人被押解往廷尉府,走在最后一个姜萧氏瞧见这一幕更是如同疯妇一般冲上了前。
白骨
姜萧氏差点将她推了一个趔趄。
往昔最是端庄淑贤,德才兼备的长安侯夫人也疯魔拣起了地上的长刀要拼命。这一幕只瞬间让纪鸿羽冷冷唤人拿下,片刻间绳之以法。
纪鸿羽早就有了帝王的铁血手腕,让廷尉府将人都带走,死活不论。只院中姜二夫人的尸首丢弃,实在晦气不吉。便是临走时,姜二夫人的尸首也被丢在了胡乱尸堆里。
腹部依旧是血腥一片,还掺杂了不少枯枝湿泥,便是瞧了都吓得合不上眼。
舒清于舒府小住了些时日,回了宫还连着做了半月有余的噩梦。
现下想来,可能是那贱妇冤魂在作怪。
太医开了安神汤药,舒清摸着头上冷汗,想到了太后娘娘的手段。
她不过当日是想要那个镯子罢了,反正如今人也死了,谁知道还会扰得她夜不能寐。
还未去寿康宫,太后娘娘却先召了法师于宫宇中驱晦驱邪,焚香五日不绝,让她的心也跟着安宁下来。
又过了几日,舒夫人入宫,舒清不解:“母亲,您此时入宫做什么?长安侯府謀逆,圣上眼下心情正是不爽利,您这个时候入宫可不就是在风口浪尖儿上!”
“清儿!”舒夫人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母亲入宫自有母亲的打算,你可还记得咱们府上祠堂里的那双面皮鼓?”
“皮鼓?”
舒夫人在团花软椅上坐下这才缓缓开口:“那面鼓是母亲千辛万苦请来的好物件儿,可保家族兴旺,子嗣绵延,是以那日你回宫之前母亲才让你跪拜那面鼓。”
“咱们舒家不过是靠着你父亲在大理寺的小小官职才将你送进了宫,可你如今才是一个嫔位,要何时才能提携你弟弟入仕途,何时腹中才能有子嗣。”
“可巧你拜了鼓,月信可是迟了半月有余?”
她瞧着舒夫人笑盈盈的脸,忽而想到了确有其事。
当日华阳宫便宣了太医诊脉。
太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收了手亦是笑呵呵的。
更是对她满脸喜色行礼:“少阴动甚,往来流利。指下圆滑,如珠走盘。此乃喜脉,且胎像稳固,无需用药,平日仔细即可,老臣恭喜舒嫔娘娘。”
之后两三个太医轮流诊脉,又商议一番,推出一个为首太医道:“娘娘这胎已有一月有余,最忌心绪起伏,娘娘平日可注意着些。”
舒清一愣,随即手下意识抚在腹部。
她有龙嗣了!
若是这个孩子生下来,岂非是能靠着这孩子给弟弟谋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如今父亲已然投身大理寺,是不是有机会去争取大理寺少卿或者大理寺卿的位置呢!
只一瞬她抚着腹部,眼底闪过激动,野心,以及独一无二的圣宠,她感觉着这孩子,只觉得有了一切。
舒清不再问那面皮鼓是母亲从何处请来的,也不再问那皮是什么皮,更不在意她在舒府跪拜的是鬼还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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