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从未察觉过这些年父皇的奇怪举动一样,他生前也不曾发现自己和妹妹身上自出生就被种下的秘密。
直到他死了。
“那日天气如今日一样明朗,我在朝阳殿内如往常一样看父皇给我的策论。”
宣衾笑了笑,“说来惭愧,后世说我文武双全,实际上不过是妄得虚名。”
他那段时间偶有头疼之症,严重时也请来太医多次诊治,却只说是劳累。
“太子殿下也该注重身体才是。”
宣帝闻言,只说了让他休息几天。
“父皇那天来看我,正巧我头疼的厉害,于是让我躺下。”
他疼的迷迷糊糊,竟然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灵台再次清明时,是剑鞘自手上脱落,颈上陌生的的剧痛告诉他自己已然就要死去。
但……为什么?
“我看见父皇的眼睛。”感叹似的,他稍稍垂下了眼。“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那样的憎恶,仿佛他是一个哪里来的野种。
他死了,但离奇的是,宣衾并没有离开那座皇宫。
或许是执念深重吧,他十分想要知道父皇最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知道自己已然不是人,于是他日日躲在阴暗之处,只待夜里出了门远远看他父皇几眼。
“可笑我曾担心离得太近阴气伤了父皇的身体,怎料到父皇是比我阴气还重的存在?”
他身上残破金袍淡然,已然是无色,却不及那时青年心中黯然。
“宣氏建国几百年,竟然是靠要妖鬼续命。”
“知晓真相是在他祭拜我母亲的时候。”
宣衾笑得有些讽刺,然而还是继续开口。
“毕竟,有谁会在知道自己现在的丈夫早就被偷天换日,甚至是个妖鬼后,还能……”
“还能活下去呢。”
先皇后是个看着严厉但心底善良的女子。
她生于武将世家,气质家世皆是当时国都无二,却是在最风光无量的时候嫁给了当时最不受宠的七皇子。
年少夫妻,她一开始只是将他当作一块幕布,而后看中的却是他愿为人君的大仁。
毕竟她自认高傲,总觉得那时帝王为人处世很不得劲儿,该杀的不杀,不该防的却偏要死死防住。
然武将世家,最得猜忌。
她既然怎样都无法逃离这命定的牢笼,不如在其中为自己搏出一条出路。
七皇子就是在此时入了她的眼。
——虽为皇子但不甚得宠,性情也是懦弱守旧。
恰恰可为自己掩住上边的眼睛。
略施小计,她嫁给了当时的七皇子宣濯。而他果然如她想象中一样谨小慎微,大办的宴席过后,竟然想在那洞房之间为她脱了绣花鞋。而她自然转身拒绝,面中羞涩下是心中不免触动嗤笑着:这真的是一个皇子吗?
后二人也算得上相敬如宾,她扮演一个安分的温和妻子,倒真像是个看中了空有美貌皇子的呆瓜。
毕竟如愿安上一个较为安全的皇子妃名头,自此可以开始自己的暗中行事。
父亲愚忠不懂变通,怎样都要效力于这皇帝。
她却不想。
古来女子中有才能者也会备受打压,她却是不想做那其中之一。无法自外部出力,倒不如自内里去瓦解它。
这个丈夫,不过就是个踏脚板罢了。
青丝把一边的衣袖拢了拢,内心总结一番。
——所以这原来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姑娘为了自己先婚后爱的温柔丈夫放弃大业的故事,因为二人一路同行所经历告诉自己这男的不仅是个很值得喜欢并且很值得拥护的君主?
但青丝无法评价,因为她既不是这故事里的女主也不是男主。
别人的事情,谁知道呢。
“那是对我很平常的一天,对母亲却不是。”宣衾看着一边的小棠,微泛一点苦涩笑意。
一路走过来的丈夫,即使后来者装的如何如何地像他,也总是会被揭穿的。
他不知道那个曾经懦弱的少年会想在新婚之夜帮妻子脱鞋,不知道他每次都会在狭小宫殿后的小空地给她摘花……
他不知道这位威严的皇后是个喜欢放风筝的小姑娘。
他演着她的夫君她的爱人,但这个向来心细的女子怎么会察觉不到?
但那天,她发现了自己的身孕。
这是这女子今生难有的慌乱。
六岁的太子嚷着实在想要一个妹妹,诊脉的太医喜气洋洋地说着恭喜……所有的,所有的人,都在恭贺。
四周是红艳,而她却在祭奠。
孩子生下不满一月,她日渐消瘦。
最后,她终于死在那场幻想的大火里。
在场人都沉默,只有宣衾一个人笑起来。
“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他看向面前垂着头的金衣姑娘,“最后,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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