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方家的产业有着一定的执拗,不管是他娘还是他舅,从小灌输的都是让他守住看牢。
再加上九姨娘近来风头颇盛,坊间有流言,老爷子身体还算硬朗,这份家业将来是邵玮说了算还是绍琮说了算,还有得瞧哩。
“这么着左一块右一块的,轮到我还剩什么?!”他一着急,说错了话。
方学群顿时火冒三丈,“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惦记上家产了?怎么分轮得到你说话?”
他脾气上来将方邵玮骂了个狗血淋头,方绍玮自然不服气,又不敢犟,只能另寻途径发泄。
方绍伦静默无语,他没想过要跟方绍玮争,但张三的股本收益要是转到了他的户头,他不能推却。那是人卖命挣下的东西,真能这么心安理得的一口吞了?他权当代管。
小径已走到尽头,袁闵礼却没有转身的打算,他踌躇着,“绍伦,有件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方绍伦微微一愣,要是之前根本不会有此一问,那年他才从东瀛回来,两人便在这条花园小径上畅所欲言。到底还是生分了。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彼此心中都掠过了相同的感慨。
片刻之后,袁闵礼打破平静,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摞单据来。
“这是绍玮在‘金满银’签的借据,我偷偷给他赎回来了。你……”他有些歉疚地看向方绍伦,“恐怕你也不好开口。但是方叔的身体……我担心这事闹到他老人家跟前。”
“金满银”?方绍伦大吃一惊,这是月城的老字号赌坊,在宋家名下,但宋家姻亲众多,据说有来自沪城的注资。
烟,赌,妓这三个行当,方家是从不涉猎的,利润再丰厚,方家也明令禁止开设与之相关的场馆。
但到这些地界活动的次数还是有,毕竟商场上难免有交际应酬。
方绍伦在沪城堂子里喝过花酒,方邵玮跟那些公子哥们打过牌。但是到赌坊,还写了借据?他不能不感到震惊,一把扯过那些单据,袁闵礼体贴地点燃了打火机。
就着火光,单据上的数字跃入眼帘。方绍伦倒吸口凉气。
逢年过节,世交家的子弟凑在一块,难免玩玩牌,消遣嘛。但这么大的输赢可就不是消遣而是豪赌了。
他震惊地看向袁闵礼,“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听老板的口气,之前应该只是断断续续地玩,去的次数不多。但是自从结婚后,可能手里闲散的钱不少,就隔三差五的去了……”
方家的家规,未成家之前,一应开支都由府里负责,自家商铺或百货公司等消费的地方都只用签账单就行。但不会有太多银钱给到手里或划拨户头。所以方绍伦留洋东瀛,方学群给他十条小黄鱼,算是大笔馈赠。那也有他留洋在外的缘故。
但是成家后,即使没有分府单过,也会放开限制,允许到账房自支银钱,未设限额。
话是这么说,三姨娘管家向来滴水不漏,如果过分是肯定会被察觉的,这大概就是这些借据的由来。
袁闵礼语重心长,“绍伦,因为棉纱厂的事绍玮心里一直不痛快,我近来也是小心陪侍,不敢得罪。但咱仨是一块长大的,怎么能看他误入歧途?所以这难题只能丢给你。”
“这事多亏你!我在家时间不多,如果不是你,恐怕发现不了这事!”方绍伦不由得顿足,“这二愣子怎么这么糊涂!”
“你一共垫了多少?告诉我个数。”
“不用了绍伦,”袁闵礼懂他的意思,“你我之间用得着说这些?”他将借据往他怀里一塞,转身走了。
方绍伦手里攥着薄薄一摞纸张,却像捧着块石头。他实在担心气到他爹,一个两个都这么不争气。
纠结了两天,还是决定先找方绍玮交涉。
自打绍玮结婚后,他还没来过他这屋子。
姐弟三人的居所是一模一样的格局,都是两进院落,两层小楼,头前的倒座住着仆从护院,主楼的门楣上挂着“诗礼传家”的牌匾。
周蔓英在二楼廊上看见他,满面疑惑地走下来,迎他在客厅坐下,“大哥难得有空到我们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哦,没大事,舅父身体这两天好些了吗?”
蔓英愁眉紧锁,“不太好,请了个德国的大夫守在床前,实在痛得受不住就打一支吗啡,也不知道到底哪里痛……灵波说是心脉衰竭,只怕……”她用帕子捂着脸。
方绍伦忙岔开话题,“……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立马惊觉这话过于轻描淡写,忙又道,“灵波是不是……”
他急着找话题,但大伯子说弟弟的房里事也忒不合适,憋得脸通红,他委实没什么安慰人的天赋。
好在蔓英善解人意,冲他羞涩地点点头,“按习俗还不便公布。”
“呃,我懂我懂……”
方绍玮披着件羊皮大衣从一楼的东厢房里走出来,嘴里叼着根烟,看见方绍伦不悦地皱眉,“你怎么来了?”
“才起来?”见他一副困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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