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赚了两贯钱,把钱往担子里一扔,挑着担子上了车。陆超问道:“怎么样?”
祝缨道:“没能进去那家,你们等我一下,我再回去看一看。”
她悄悄地潜入了甘泽的妹夫家,将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正屋里满地的纸钱、稻草,棺材也不见了。她依照痕迹,依次找到了主卧房,小夫妇的房间等处,又在这家厨房转了一圈,发现灶台也被打塌了,锅也不见了踪影。这里处处狼藉,姑娘的娘家人闹起来是一点也不含糊的。
看完了,又悄悄潜出,回到了村外的马车上。陆超问道:“怎么样?”
祝缨道:“甘大哥可能说对了。”
“嗯?难道你不信他的话?”
祝缨摇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断过案么?断案是要讲证据的,有证据才能服众。”
“这么说,你发现证据了?”
祝缨道:“算是吧。对了,尸身在哪里?两处都没有,难道是……啊!怪不得!”
“你说什么呢?”
“快!去县衙!晚了就见不到了!”
陆超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祝缨道:“我要去探探尸首!”
“什么?”
祝缨道:“快!我就一天的假!曹家庄的大嫂托我找她丈夫,咱们一路过来,哪里有她的丈夫?昨天在京兆狱那里,又听说有差役被调到新丰来阻止械斗,你还不明白么?他们应该就干的这个事,抓人,抓完了呢?最近的就是新丰县的大牢。人证、物证也应该是一同带过去的。”
…………—
陆超道:“同你出来一天一夜,什么事儿不知道,稀里糊涂就跟着你跑了!”
祝缨道:“我就一天的假,哪有功夫给你讲明白?你要想知道,等这件事情完了,我休沐的时候,咱们再细说。”
陆超道:“那可说定了!”
“嗯!”
李大郎摇摇头,又提起了鞭子。
这一次,他们却并没有能够赶到县城,才出陈家庄不远,还没上到通往县城的大路,岔路上遇到两个赶路的僧人求搭个车。祝缨问道:“你们要去哪儿?我们是要去县城的。”
两个僧人宣了个佛号,说:“那便不巧了,贫僧是从县城出来的。”
祝缨递给他们粽子和鸭蛋,又给他们水喝,问县城的情况,年长的僧人道:“京兆王青天来了,有一桩案子,械斗的人犯太多,从犯还关在县衙大牢里,狱神庙也塞满了。还连着一桩人命官司,连尸首带双方主犯都带回京城了。”
祝缨与陆超对望一眼,县衙不用去了,直接回京城吧!再快的马,今晚也赶不上关城门前进京了,祝缨能赶在明天开城门的时候狂奔进京城,再按时进了皇城而不被抓到迟到,就算她命大。
陆超惊讶于祝缨猜测的准确,道:“我们两个轮流驾车,你去车里睡吧。”
祝缨也不推辞,说:“好!”
她回到车厢里蜷着睡了,陆超与李大郎轮流赶车,夜间车少,他们索性就走上了官道。哪知过了一个驿站,前面却灯火通明的。陆超道:“咱们也去喝口水,上个茅房。”叫醒了祝缨,三个人用祝缨的身份进了驿站,祝缨官阶极低,驿丞也就叫了个驿卒胡乱应付她,说:“京兆王大人还在呢!”
说完,这驿丞乐呵呵地跑去给王云鹤准备洗脚水了。
祝缨听说王云鹤在这里,对陆超道:“等我一下!”
陆超道:“你要做甚?”
祝缨道:“我去车里换个衣服,求见王京兆。”
“你疯了?王京兆要是肯受请托,哪里轮得到你来求情?都说他公正。早知道他会亲自来,还要管甘大表妹的案子,咱们这两天也不用这样受罪啦!”
祝缨道:“那不一样,来还是要来的。”
她真的去车上换回了绢衫、纱巾、布靴,上前去求见王云鹤了。
王云鹤上任以来,将京城的治安管理得很好,好到老马、老穆都出狱了。王云鹤也没料到,正在端午佳节,新丰县非但出了命案,还有了械斗。这事儿原是新丰县的职责,但是新丰县求援了,王云鹤也只能骂一句“无能”,自己来干了。
他连夜调派了人手去新丰县,先把事情给控制住。端午放假一天,他也没得歇息,天一亮就亲自杀奔了新丰县,把械斗的原因——人命官司接手了。又将械斗双方长得最壮、最能打的,以及两家族老抓了。
现在正在往回赶,明天还有大朝呢!
但愿能赶得上个末尾。
这个时候,王云鹤最需要的是休息,祝缨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上了门。
王云鹤还记得祝缨,因为祝缨不但考了明法科,还进了大理寺,官员任命的名单上王云鹤看到过这个名字。
“请他过来吧。”
…………
祝缨在车上颠颠睡了一阵儿,见到王云鹤的时候精神还不错,她露出一个有点傻的笑容:“王大人!下官拜见京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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