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鲲道:“不错。你怎么办的?没见你写。”
祝缨又扒了一碗肉菜,道:“不好意思写,谁占良田种果树,我弄死他。”
施鲲“噗”地喷出一口米饭,拿筷子点着她:“都说你促狭,我看你呀……”等等!这是皇城门前杀人的主儿啊!不狠才奇怪吧?
施鲲道:“还是要宣谕一下再动手的。”
“嗯,已经吓唬过他们了。”
两位丞相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施鲲又问:“你跟鲁刺史不和?”
祝缨道:“不敢。下官一向敬重前辈的,只是福禄县离州城也远,下官到福禄县想做的事儿太多,不免怠慢了刺史,好在刺史大度也不与下官计较,放手让下官去做了。”
施鲲对王云鹤道:“他嘴巧。”
吃完了饭,三人喝茶继续聊天儿。王云鹤问祝缨瑛族的事,祝缨说了自己的经历:“下官去那儿连来带回二十天,没能全看到。除了语言不通,与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哪里都有聪明人,并不能因为他们是‘蛮夷’就觉得人家没长脑子。”
她举了阿苏洞主下山,对山下工匠的手艺感兴趣,许多小贩想坑冤大头的例子。“第二回 ,就叫人看出来了,笑得那叫一个邪气。”
施、王二人听了一笑。
王云鹤又问瑛族是否可以教化,祝缨道:“您看过的,那诗史就是他们自己写的。奏本是洞主外甥写的。”
王云鹤点头:“写得不错。”
又问瑛族内的具体情况,关键是首领的意志之类。祝缨道:“他们也想与朝廷交好,下官在劝他……归附。相公看,羁縻如何?”
王、施二人都说:“果然可行么?”
“相公面前不敢夸口,下官确实在试着劝说他们献图、受朝廷敕封,只是……”
“只是什么?”施鲲问。
祝缨道:“风俗不同,物产也与中原不同,税上恐怕不行。我想,他们按石缴税,一年一户半石米行不行?少是少了些……”
施鲲道:“你还想收他们的税?”
通常情况下,藩属、羁縻是不怎么能给朝廷上税的,隔个几年来“上贡”一次就是挺给面子了,贡的东西也不多,朝廷还要给他们一些赏赐回礼,赏赐一般比较丰厚。
这些人的作用主要是“屏藩”,即阻拦更遥远的地方的入侵,以及安抚他们自己不要作乱,别乱吞并周围其他的小部落打得乱七八糟。
祝缨还敢想收税了!
祝缨道:“我觉得可以啊,要不咱试试?先不收税,先看看敕封?然后教种麦子,多收一季庄稼,她也该给我点抽头吧?”
二相大笑!
祝缨道:“真的,不过可能得讨价还价。相公,我要的麦种,咱们是不是也得谈一谈了?”
两人忍笑说:“行,看你怎么还价。”
祝缨道:“下官想依次推进,那本子里写了,今秋我将所有公廨田种了,再给选部分有余力的士绅,至于百姓,自愿。耕牛也不够的,还得我给他们租。冬天了又要修渠,怎么将徭役使的人与耕种的劳力错开来,不使民力穷匮,也还得试一试才能定下来。等今冬试过了,明年再继续推广。花个三、五年,让全县稳稳地种好麦子。以福禄县的耕地,您这回至少得给我一千石麦种带走,不能再少了!”
王云鹤道:“你还想再有三、五年?”
祝缨站了起来,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份奏本,这是正式格式的奏本而不是自己随手写的总结。
她郑重地往前一递,道:“下官请再任一任福禄县令,再两任最好。一季稻、一季麦,一年就过去,一任县令够干什么呢?一棵果树要好两、三年才能结果,五年才能产量稳定,我亲手种的橘子自己还没吃上呢,我规划的水渠、道路还没修完。福禄县还没出一个进士。还有瑛族,才开了个头儿。我去的时候,百姓穿得上补丁衣服的都不算最差的,乡间还有衣不蔽体的人,我来了一回,总要让全县上下都能穿上一件新的粗布衣。我想回去。请二位成全。”
王云鹤与施鲲难得感动。会说漂亮话的人很多,肯真的跑到二千七百里外扎扎实实当县令的很少,干了实事再说什么话他们都会感动。
王云鹤道:“你干多久,由陛下来定、由朝廷来定,你且回去吧。”口气十分温和。
祝缨道:“是。”
她不太担心自己的请求会被驳回,王云鹤实干,稻麦两季现在全朝廷就她懂,那肯定得用她。
她所猜不差,前脚出了政事堂,后脚施鲲就说:“看他献白雉时,还道他动了歪心思,不想终是能够踏实做事。”
王云鹤道:“老实人不少,机灵鬼也不少。有捷径还能克制住自己走正途的人,确实难得。”
“那就成全他?”
王云鹤点了点头。
两人将祝缨的奏本仔细都看了一遍,见写得与她刚才说的意思相近,不过用词稍稍规范些,没查出什么错讹、犯忌讳的事儿,才给她递上去,再轻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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