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世恩一直安静地侍立,直到皇帝起身,他也跟了过去。皇帝站在百宝架前,抬手取下一个玉雕的龙舟来,说:“你晚间再去一趟祝缨家,拿这个给她。”
“是。”
…………
祝缨回到大理寺,一番热闹自不必说。
晚间回到家里,杜世恩就来了。杜世恩不止带了一只放在锦盒内的玉船,又带了一些金帛珍玩,装了一车,都是皇帝赏赐的。
祝缨道:“这……也太多了。”
杜世恩道:“陛下说,您今天又要交罚铜,别委屈了自己。”
祝缨道:“那是不会。”
杜世恩也不要她的红包,祝缨道:“纵你不要,他们大热的天也要多喝一杯茶的。”
杜世恩才让小徒弟从项安手里接了个红包。
两人少叙几句话,杜世恩便回去复旨了,祝缨拿着那透着宝光的玉船,心说,上船喽!
把玉船放在自己房里收好。
第二日,皇帝果然说自己的女婿年纪已经不小了,该学会为君父分忧了,把他派给施鲲做营建山陵的帮手去。
更替
皇帝的几个女儿里,只有长女明义公主结婚了。
这个派去给施鲲当帮手的驸马就是她的丈夫,时悉。时悉是时家人,是周游那位朋友的侄子,他的祖父就是先帝时的时尚书。两重身份之下,皇帝再给他这个任命朝上便无人反对了。丞相们也还算满意,时驸马年轻,带一丝丝文人的气质。
散朝后,皇帝将驸马留了下来,仔细叮嘱了驸马一回:“务必用心,不可自恃身份骄横无礼。”
驸马心里是有一点委屈的,他与妻子一开始虽然也梦想过骆晟那样的位置,但也没有非做这个鸿胪寺卿不可的意思。换个稍次一点的其他位子也可以,哪知被人家一口给否了。
时悉年轻人,总有一股志气在的。时家在先帝朝,可是不受气的。现在皇帝还要让他不要骄横?给他骄横的机会了吗?
驸马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是。”
皇帝道:“施鲲二十年太平丞相,他的话你还是要听的。多学一学人家的气度。”
“是。”
皇帝看着女婿,又给了个承诺:“你的祖父是朝廷重臣,你要以他为榜样。不要计较一时之得失,眼光要放长远。眼下要先把事做好,才能让人无话可说。以后,我也才能放心将重责大任交给你呀!”
时悉用力保证:“臣必不负圣恩。”
“你要有个样子,尊敬长者,礼贤下士,别人才会看重你。”
“是。”
皇帝道:“去向施相公请教吧。”
时悉辞别皇帝,往政事堂去了。
皇帝敲了敲桌子,问杜世恩:“郑熹回去了吗?”
杜世恩道:“怕是已经走了,要去召回来吗?”
“不必了。”皇帝低下头,心里划过了许多事,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没抓住。他心里又有一点急,要开口,又没继续说。
时悉此后便成为了施鲲的一个帮手,比施鲲还勤快,施鲲还有政务要处理,时悉一颗心都扑在了营建帝陵上。先帝寿命极长,在世的时候就已经为自己的后事做了不少的准备,选址、大部分的用料都是现成的。先帝的皇后先安葬的,那时候就一并选好了风水宝地。当时就是施鲲主持的,他已经留了余量。
轮到先帝驾崩办丧事,进展颇佳。施季行到大理寺做少卿,是赶上了鲁逆案的尾巴,跟着沾光蹭了点功劳。现在皇帝又把女婿放到施鲲手下,也是赶上了个营建陵寝的尾巴,同样可以沾光蹭点好处。
施鲲坦然地想:一饮一啄。
不得不说,皇帝这个安排是很巧妙的。施鲲不想反对,并且决定接下来无论是收尾还是别的什么事儿,只要稍稍为难的,都打发时悉同皇帝磨牙去!
他算了一下,再有一个月就能完工了,然后是选个吉日把先帝给送进去。才一个月,不让他多干点儿事,能学着什么东西?得把这个驸马好好支使支使!
只等先帝安葬了,他施鲲就可以休致了!
施鲲这里账算得清楚,不想却又被另一件事给耽误了——陈峦死了。
陈峦是他的前辈丞相,急流勇退,没遇着后来这些糟心事儿。儿孙也教养出来了,看着孙子比儿子好像还像样子一点。陈放起步比陈萌要早、要好,小伙子看着长得也挺周正。可谓人生美满。
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寿高而亡,也挺是时候的。
虽说如此,他也不应该耽误了施鲲休致。事情还是因为祝缨给上了一表,认为古之圣王都有名臣相随左右的,陈峦给先帝当了那么多年的丞相,陪葬个帝陵应该也不算过份。先帝这样的人物,怎么能够孤零零的一个人呢?
这是个正经的提议,皇帝也从善如流地批准了。
陪葬就得葬在帝陵不远,现在帝陵还在修呢!皇帝于是大笔一挥,让驸马顺便给陈峦也在附近挑块地方,给陈峦的墓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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