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这天回到家里,又把祝炼叫了过来:“从明天开始,你就收拾行装吧,过两天你到顾同那里去。”
祝炼道:“我、我去他那里,那您这儿……”
祝缨道:“你是能进皇城,还是我能天天在家呢?过两天拿到告身就走。”
“告、告身?”祝炼一时不能适应。
祝缨道:“小时候还怪灵的,怎么现在反而呆了?打起精神来!”
“是!”祝炼答应得特别大声。
祝缨失笑:“先别高兴,干不好我是不饶的。”
“是!”
次日,二人的告身就都下来了。
祝缨先是在大理寺宣面了左丞的好消息,大理寺上下自是知道是谁出的力。有老人如老黄说:“左大人可算是熬出头了,比当年的王大人运气还要好些。”
施季行和林赞也都啧啧称奇:不声不响一个实职的从五品就有了,还是给一个这样年纪的人。
祝缨底子薄,才做到九卿,没多少班底。人情有限,用一个少一个,拿一个从五品的实职给左丞一个六旬的老人,那是不如换给一个四十上下的壮年人更有用的。可她偏偏就给了左丞。
施季行心道:这是不得不服啊!
他说:“得叫他请客,烧尾。”
林赞道:“应该的。”
左丞团团一揖道:“多谢诸位多年照顾。”
大理寺里很是欢快,一个人的快乐也是所有人的快乐,人人心里都有一种希望。哪怕祝缨说:“都别傻乐了,交割办不好,都别想吃了!”也不能让大家拉下脸。
祝府里同样是高兴的,苏喆与林风都说要祝炼请客:“不管,你的钱虽少,客是要请的。你去顾师兄那里,我们再送盘缠。一码归一码。”
赵苏又说:“任地方须得留意……”就要开始给他讲一些要领。
项安就说得给祝炼再准备些行李,又说:“哎哟,你不能独自一人上路呀!”
祝家最大的缺点就是总忘了主人家是需要仆人的。
所有人都望向祝缨,这事儿还得她来定,祝缨于是指定了两名随从跟同祝炼一起去:“到了地方上,也不能把他们当成奴婢,还要督促他们读书习武。”
项乐便想:如此一来,府里的护卫轮值要重新排过了。是在京城或买或雇,还是过年的时候别业那里打发年货过来,索性扣下两个人就留用了好呢?
他这里想着,祝缨看看他,再看看祝青君、项安,却是在为他们筹划。兄妹俩是出身的问题,曾经项乐有过一次机会,就是办黄十二郎的案子的时候。那时候是混在人堆里混功劳的,但是没混上。
祝青君与项安更难,项安的本领不逊乃兄,祝缨却不能把她带在身边处理政务、接待官员,缺乏这方面的锻炼。祝青君资质更佳,可惜……
真他娘的不公平!
祝缨难得有一丝丝的恼意,如果此时她对外的身份是女子,祝青君、项安就会名正言顺得多了。祝青君眼下能混得如鱼得水没惹许多非议,主要是因为“祝”青君。就像“祝炼”还是她祝缨的学生,所以能混个九品出来。
…………
无论如何,左、炼二人都是喜事。
祝府摆了一席酒,祝缨就把祝炼踢去给顾同打下手了。
左丞这里就要麻烦一点,他在京城的亲朋好友比较多,算准了日子,走亲访友满城蹿完了,才到祝缨府里拜别。
祝缨问道:“去郑相公府里拜会过了吗?”
左丞道:“是,往府里递了帖子,见了一面。相公嘱咐我要用心办事,不要叫人说大人识人不明。”
“你办事,我们都是放心的。”
祝缨又送给他盘费,左丞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我这官职都是从大人这里来的,不说孝敬大人,倒要拿了走。”
祝缨道:“我初入大理寺,你亦师亦友,教我良多。”
左丞也忘了自己当初的小心思,两眼湿润:“当年可真好呀!”
“再好我也不回去,”祝缨笑着说,“我只管往前走。”
“是。”
祝缨又问了他带多少人走,家里怎么安排之类,左丞都说安排好了,祝缨才放他离开。
左丞依依惜别,赶着天还没有很冷,拖家带口赴任去了。
祁泰尤其舍不得左丞,看着左丞的背影问祝缨:“大人,咱们就缺一个丞了,什么时候补回来啊?”
祝缨瞥了他一眼:“补?我没想马上就补一个啊!”
祁泰的脸更绿了。
府里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低头闷笑,知道祁泰为什么为难。终于,林风忍不住了,笑出了声,上下笑成了一片。祁泰生气了,骂道:“再笑,再笑都做两张卷子去!”
林风怪叫一声,跳起来往外跑,冷不丁撞上了祝文。
祝文手里拿着一张帖子来,说:“大人,冼詹事家的帖子,给他们家老夫人做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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