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梧州之后,赵苏与福禄士绅们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相敬如宾”。
一行人到得山下赵家,顾同等人已在赵家庄园外面的路上等候。一见祝缨到来,一齐拥上前去拜见。祝缨垂眼看着他们,只见他们先拜倒,再仰面,脸上都带着泪痕:“老师!不想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老师!我们日夜忧惧,就恐为奸人所害!”
赵苏一向不大瞧得上这些“南士”故而作轻蔑状:“当初选择与奸人共事的时候,也该想到有今天。”
这态度绝称不上好,顾同的脸涨得通红,他心中原就有愧,又想一开始便扑到祝缨脚下,哪知赵苏一直拦在身前,让他无法展现自己的心意。此时见赵苏又来捣乱,心中的不满与委屈也是可想而知了。
欲待反唇相讥,祝缨已经下了马,道:“进去再说。”她已经看到了赵苏的父母在旁边,过去与“阿姐”、“姐夫”问了好,请他们:“领他们去洗个脸,给我们安排个说话的地方吧。”
顾同等人灰头土脸的外在是装的,但憔悴的神色怕也是真的。
赵娘子道:“阿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还住原来的屋子,行不?”
“行。”
当下安排,顾同等人去收拾,祝缨与赵娘子说一些赵霁扛着一把长刀想西征的趣事,赵娘子笑道:“这就对了!比他阿爸有志气!”又说赵苏小时候闷闷的,不可爱。赵苏听了把头别到一边。
祝缨的客房宽敞舒适,顾同等人梳洗过后便又过来求见。赵娘子好奇地看了看他们,给祝缨递过一碗茶,道:“你们聊,我看看饭去。”
赵娘子一走,顾同等人又诉冤屈,先说:“并非我们故意给老师惹祸,实在是过得暗无天日!”
赵苏道:“你们只须做好本职,又何惧之有?姥给了你们保命的手段,你们偏要惹事生非!怪谁?”
祝缨到甘县的这段时间,山城的事务都压到赵苏的身上,权利是真大、压力更大!这其中最大的麻烦是江政封山,江政,正是顾同等人惹来的。
顾同不理他,只看向祝缨,祝缨问道:“受委屈了?”
顾同当地一跪,放声大哭。赵苏嘴抽搐,两天了,他们住在自己家里与平日无二,姥下山来,他们竟然说哭就哭!
赵苏不乐,道:“你有事便说,这般哭,不如回家哭个痛快再回来。”
话这颇为尖刻,但是同学都不哭了。顾同察觉出了赵苏对自己等人颇为不满,然而已无退路,先不管赵苏,只对祝缨说:“老师,不是我们不争气,是这朝廷实在令人寒心呐!”
祝缨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哦?”
顾同等人诉说:“他们欺人太甚!老师给我们自保的手段,我们没能用好,是我们的过错。可是,我们只是愚蠢,他们却是恶毒!”
顾同一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泣了倒霉的遭遇:“单只当我们是死人也就罢了,日常也少不得借着三节五礼勒索我们,但凡少一点儿又或者不如意,便要敲打我们。自您南下,我们可就是谁都能踩两脚的了。”
祝缨听了,一阵无语。赵苏没好气地道:“官场自来如此!谁是谁爹?谁又是谁的爷?你没个靠山,还想一帆风顺不成?难不成就为了这样一件事,你就挑衅吏部去了?”
赵苏最后两句全是出于嘲弄,不想一看顾同的表情,他坐不住了:“你们不会真的因为这个事情犯傻去了吧?”
顾同脸上一红,膝行向前,对祝缨道:“老师,他们欺人太甚啊!事情都是我们做的,一旦有了功劳,他们便要来分一杯羹……”
赵苏发出了嘲弄的声音,顾同的脸更红了:“是,哪里都有这样的事情,可是他们,连请功的文书都要我们来写!我一时没忍住……”
顾同也是倒霉,自打出仕就没受过气,上头有祝缨这样的老师,老师升一级他就能跟着升一级,老师有差事比如出巡北地,他也能跟着攒资历,只要干了实事,就不愁被埋没。然而,一旦他的老师祝缨南下,以上就统统不成立了。事是他做的,功劳得跟别人分,这个也就罢了,讨厌的是,什么都没干就因为出身、站队而蹭了他的功劳的人,连封文书都写不好,请功的文书还得他抽空帮着写!
自己手上还有差使没做完,上司还要他为别人写分自己功劳的文书,顾同能乐意才怪!于是也就有了接下来的纠葛。
顾同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师,我自始至终,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大同世界,可是他们、可是他们……呜呜……”
赵苏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不免有些腻歪,道:“如今是朝廷不能容你,你来哭,又有什么意思?”说话的时候,却又分一分眼神瞥向祝缨。
祝缨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顾同也不爬起来,依旧跪着,道:“老师,您要是不再警醒,只怕他们下一个就是要对付您了呀!江政南下,他是什么样的人物?就放到这烟瘴之地来了?他就是剑指老师您的呀!如今西番北地都在休养生息,朝廷却如此对待士人,只怕天下没有几天安稳日子过了。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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