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只有母鸡的叫声。
他倏地回过神,阿柯已经离家十几日了。
无人给他生火做饭,无人给他扇风驱蚊,无人陪他度过这漫长的时光。
这十几日的时光仿佛被无限拉长,快乐与悲伤都无人倾诉,只能自己憋在心里,憋着憋着,这不就憋出情绪了嘛。
他握着新鲜热乎的鸡蛋,站起身,又被旁边的小树苗吸引住了目光。
这是一颗柚子树。
他外祖母家里种了两棵柚子树,幼时随母亲回乡探亲时,就爱摘这柚子吃。那时个子还未长高,他就用弹弓去打,打得柚子皮上全是痕迹,直到离开时,他已经将弹弓玩得炉火纯青,而柚子树也秃了。
后来外祖母离世,他再没能去回去过,那短暂的记忆似乎被其他东西掩盖,直至这一刻,才又全部在脑海里涌现出来。
上次在方琼的桂花园里,他随口提了一句想种柚子树,沈柯隔天就从镇上带回来几株四季桂,和一颗柚子树苗。
可惜四季桂没能栽活,柚子树苗倒是挺过来了。
他给树苗浇了点水,一早的起床气好像莫名其妙就消失了,总觉得日子再苦,也都跟这柚子树一样,是充满希望的,他不禁嘀咕道:“也不知道阿柯什么时候才回来。”
去往镇上的路上,他躺在驴车上,草笠盖住脸。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篾匠忍不住问头问道,他都快不习惯这么安静的气氛了。
半晌,柳述才闷声回道:“我要在镇上住几天,大哥你帮我早晚喂一下鸡,行吗?”
“行,你住镇上做什么?不回家了?”篾匠忍不住问。
“一个人在家,太冷清了。”
篾匠太理解这种感受了,天一黑,四周就只听得到蝉鸣,和一些鸟类的叫声,屋里除了自己能制造出点动静,其他时候都冷清得要命。所以他很理解柯兄弟为何会收留小五,哪怕是搭个伴,这一眼到头的日子都是有趣的。当然,他也理解小五此时的孤独感。
到了镇上,柳述帮他卖完货物后,就去客栈张默笙授课了。
张默笙是个很聪明又勤奋的姑娘,很快就掌握了要点,在给两个丫鬟试妆的时候,柳述就拿出沈柯留下的纸笔,开始作画。
“你这是在干什么?”在旁边磕瓜子的张默阳凑过来。
“睹画思人。”
张默阳默默地看了一会他的大作,道了句“你行”,就继续去看妹妹的成果了。
两个丫鬟换上不同的妆容,全都焕然一新,令人眼前一亮。
张默笙看了柳述两眼,突发奇想,给在他脸上试试。
柳述将画作仔细叠好,揣进怀里,才任由她在脸上描来划去,还会对着铜镜给她一点指导,导致时间就花的久了些,迟迟没有弄完这一张脸,把一旁看戏的张默阳都要看困了。
“我去买点东西吃。”张默阳离开客栈,经过方家时,忍不住偷笑。
听附近的居民说,方琼在成亲那晚过的很是热闹,半夜能听见他的惨叫声。
很快百姓们都知道他娶了个身材高大的屠夫之女,且性子火爆,动辄就是要揍人,出门的时候眼睛是青一个紫一个。
尽管方琼想悔婚,也已经迟了,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才把人八抬大轿地抬进去,可不是说这么快就能反悔的,还要顾着方县令那边的面子呢。
他买两包蜜饯,回到客栈,却发现妹妹和小五不见了。
“报案了吗?”沈柯神色冷峻,转身就往官府的方向走去。
“报了。”张默阳急忙跟上,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疲惫,“官兵和我们自己的人找了两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在城中失踪的?”
“那两个丫鬟说是在客栈外面跟丢的,但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在城中失踪的。”张默阳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另一个消息,“前几日方琼大婚,小五暗算他,引他的人去城外搜查,还真查出点消息来。他们发现了拖行的痕迹,是往隔壁镇方向去的,所以衙门派了人去追查。”
沈柯脚步微顿,立马看向他:“小五暗算方琼?”
“嗯。”张默阳将那日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又接着说目前的情况,“我报案后,衙门派出了剩下的所有人去追查,按照脚程也早到隔壁镇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找到人。”
沈柯带着一批精兵强将进入衙门时,把师爷吓了一跳。
方县令正在淮州会见新任知府大人,而平时没什么大事的衙门偏偏在眼下频生事端,真是愁死他了。
“你是什么人,带这些人来做什么?”师爷斥责道。
“在下奉知府大人的命,给方县令和师爷带封信。”
沈柯呈上兄长亲笔书信,里面下令让衙门里的人听命于这位柯公子行事,一切以捉拿土匪为先,不得有误。
师父反复查看落款上的官印,确定是真迹后,才大为诧异地看着他:“你竟然搬动了知府的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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