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子很有自己是个不孝子的自觉,当下越想越觉得心中紧迫,藏于袖中的一只手紧紧攥拳,焦躁不已。
“太傅,今日早朝时,数位大臣联名参本,要……”
“陛下,朝堂之事,罪臣不听。”
韩修还以为李恤又在试探他,连忙摆出严正拒绝的态度,以表自己决不再摄政揽权的决心。
但是李恤却继续说:“大臣们奏本,要我将你交于刑部——审问,处决。”
“……”
但是我告诉他们,最初一直是你护持着我和盛周江山,然后撕了那些奏折,还把参本的大臣各打了十五大板。
韩修这时才明白,李恤这次不是试探他,可能只是单纯的示好,于是自然要坦率的收下这份心意。
“罪臣一直知道,如今罪臣这条命,是陛下护着的,罪臣铭感五内,牢记圣恩。”
虽然杖责谏言的大臣不是好习惯,不过韩修已经不敢多话了,反正也不是太离谱,他知道李恤有分寸,不做到昏君、暴君的份儿上就行了。
可是韩修一味感激的话,却令李恤心中莫名一痛。
明明他说这个,是想让太傅知道,他是真的在乎太傅、想对太傅好、自投罗网而来也是值得且不必后悔的。
可是反观太傅的反应,分明是被压抑的、违心的。
真正的太傅韩修,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一定会指责他此举有暴君之嫌,不是明君所为,要改。
而不是这样淡然地说着感激。
可是太傅会这样说着感激,又分明是自己所逼。
所以,太傅留在自己身边,怎样都是不会快乐的。
李恤看着面前的韩修,蓦地一阵心慌,仿佛他想象中的,韩修对他的厌恶和反抗,已经近在咫尺。
莫大的恐慌之下,李恤甚至差点脱口而出:太傅,我让你继续做太傅,执掌这江山,只求你别走!
可是话到嘴边,他猛然刹住,甚至惊出微微冷汗。
刺客劫持案后,那个在滔天权势中,变得越发冷酷无情,甚至在一骑关之战中,几乎置他于死地的摄政太傅,决不能再现!
黑化帝王vs清冷太傅31
韩修见李恤脸色不对,于是轻轻唤了一声:“恤儿?”
李恤这才回神,看向韩修温润俊美的面庞,于是露出个柔和的笑容,从桌上拿起帕子,为韩修擦拭嘴角。“太傅真是不小心,都吃到脸上了。”
“啊,失礼了。”
平日里李恤过来,都是不到宫人传信催促就不离开,但是今天吃完早膳,他却是破天荒的,主动说有事要处理,未做停留便离开了。
离开天机殿后,李恤径直到了泰乾殿,屏退宫人,似是焦躁,于是传唤了关注韩修动向的暗卫。
暗卫便将韩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独只见过齐渊几次的事禀报了。
齐渊为人耿直,而且骁勇善战,把南梁打的抬不起头的那几次大战役里,他都建功颇多,加上又是张承微表侄,所以李恤对他不吝啬嘉奖,年纪轻轻便封了真武将军。
如今韩修回归,这么久了,谁也不接触,却唯独见了齐渊,这终究是令李恤起疑。
关于韩修那强可敌国的隐藏势力的传言,李恤是不信的,但是若说韩修真的一点势力都无,他也是不信的。
于是抱着求证的心态,李恤便命暗卫去查齐渊近几日是否有异常动向。
结果不查无所谓,一查就疯了。
齐将军那日离开天机殿后,便立刻往兵部找一个叫张子高的人的下落。
而张子高,是当年在一骑关,随国舅打前锋的百名精兵之一,现任边防营城守尉一职,不过上个月老父去世,回来奔丧,如今正在京中。
李恤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幽幽的问:“那当年幸存的那些人,有多少是在京中?”
“唯张子高一人,其余幸存还有十六人,但现下都不在京中。”
“齐渊去兵部寻人,是点名道姓张子高?”
“是。”
幸存十六人,唯一人在京中,而且是前不久才回京——该是何等精密庞大的情报网,才能轻易查到这种消息?
李恤乌黑的双目骤然变得幽深,冷冷看向跪在面前的暗卫,问:“若不知张子高这个名字,让你全力去查当年幸存精兵的下落,并找出当下就在京城之人,你要多久?”
“这……”手握盛周最大情报网的暗卫头领居然犹豫,最后竟是摇了摇头。
回陛下,若让微臣查,微臣十有八九是查不到的。
因为张子高隶属边防营,快马加鞭也要半月路程,来回便是一个月,微臣不能预知他家中大丧,必然以为他仍在边防营。
所以让微臣查,除非有天大的巧合,否则结果必然是,没有任何一个幸存精兵在京。
听了暗卫的回答,李恤沉默,然后蓦地笑了一声:“哈!”
——他堂堂一国之君,手下情报网尚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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