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臣子做久了,萧挽棠第一反应竟是他要找由头害自己的惶恐,转念一想害也害过了,于是扶着墙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他。
“薛福,去给皇兄取身常服来。”
萧修瑾很好脾气的为他解围,他就站在原处,看着萧修瑾的目光依然是警惕的。
曦王爷从前没注意可薛福是事事留心的:自陛下登基后,他四季衣裳都是陛下吩咐司制房单独做了送去的,各式礼服、朝服还有常服,除了送去曦王府的,都留了几套和陛下的放在一起。
这类不符合礼法的事,陛下为他破例太多了。
薛福迈开步子快去快回,取了套颜色鲜亮的,铅朱色贡缎外袍同样绣着海棠,连搭的云头鹿皮靴和足衣罗袜,都叫了个小太监一并拿过来了。
萧挽棠这才觉得深深的不安,他为何连自己平日爱穿什么鞋袜都知道,还早就备好了依照自己尺寸做的?
此处不是多思之地,萧挽棠压下心头异样,硬撑着墙忍着酸痛自己穿衣,他腰带上的光珠昨夜被萧修瑾摔坏了,薛福竟拿来一条一模一样的新腰带。
萧修瑾始终静静坐着,待他穿戴整齐要出去了才出声叫住他:“等等,皇兄昨夜劳累了,薛福,传朕的轿辇送皇兄回府。”
“不必……”
“皇宫禁地不许纵马。”
“臣昨日便是骑马慢行进的宫,并未纵马,”萧挽棠并非有心和他在这种事上置气,只是若用帝王轿辇,传出去礼部的人又该参他了。
“那即刻起不许骑马了,”萧修瑾看向薛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跟着皇兄,他若不坐,你便看着他走回去。”
“诺,”薛福展手,满脸堆着笑纹带路:“王爷请——”
萧挽棠索性一甩袖子出了门,廊下正站着和小太监闲话的是个熟悉的身影,萧挽棠走过去狠狠拍了拍他的后脑:
“本王一夜未归,你倒是一点都不操心啊!”
“王爷进宫和陛下喝酒是常事……”接收到他不善的目光,行羽忙闭了嘴。
“扶着我点,”方才在里面是不想给萧修瑾看了笑话,一出来萧挽棠立刻撑不住扶住了酸软的腰。
“王爷您腿怎么了?”行羽把他的手抗过肩头扶着他上轿,又看见了他左手手腕上缠的细布。
萧挽棠满脸晦气的刻意扬高声音:“喝多了酒被狗咬了!”
“皇宫也有烈犬?那这手……”
“你再多嘴一句,本王就把你送到净身房去。”
实在是被折腾的累狠了,萧挽棠一回府也没功夫细想,径直钻进房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到第二日天明他才算恢复了点精神,行羽进屋送早膳时拿来了管家送来的账本,萧挽棠一看是犒赏三军的事,匆匆扫了一眼便丢回给他。
“你让他和赵莼商量着办吧,不必再报我了,”同样是鲈鱼羹,王府厨娘做的就是比在紫寰殿的好吃,萧挽棠仰起脸,用汤匙扒着喝下整碗。
“是,还有一件事,江五姑娘约您今日午时一刻,在和兴楼一见。”
“知道了,外头什么事乱哄哄的,陛下派人来抄家了?”
“王爷,这话可不敢乱说啊,”行羽急得替他“呸呸呸”三声,脸上表情很快转为喜色:
“陛下特旨赐婚啊,还说十日后便是吉日,便把婚期定在了那日,怕王府人手不够仓促间失了礼数,派了内务府的总管亲自为您筹备婚礼。”
“噗——”萧挽棠惊的吐出了漱口茶水,拉着行羽的袖子问道:“十日后!这么快?”
“是啊,薛公公来传的旨,说体恤您辛苦让我代接的,薛公公还说,陛下觉得王爷如此急切的求他赐婚,定是思慕已久的姑娘,越快完婚越好,这不?聘礼和婚书都由陛下做主送过去了。”
萧挽棠抬起右手揉了揉脸,真实触感告诉他不是那个噩梦没醒,但是为何他只睡了一觉,自己的终身大事就由别人定好了?
“你找个由头混进太师府,去告诉江清月,本王现在就要见她,等不到午时了。”
“王爷,这事儿若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笑话什么笑话,都要成亲了还怕这个?你赶紧去啊!”
萧挽棠起的急了扯到腿根,又是疼的龇牙咧嘴,他紧走几步打开衣橱,自己翻找衣裳匆忙穿好。
出门依旧是坐的软轿,萧挽棠在轿子里思考片刻,想起自己不在乎名声江清月总是在乎的,还是亮出王爷身份包下了和兴楼,叫家丁去通知江清月从后门进来。
他刚在二楼雅间坐定,外面轰隆一声下起暴雨来。
萧挽棠于雷声中响起萧修瑾说过的话,气得抬手指着天骂:“老天爷你睁没睁眼啊?他都说让你降个天谴在他头上了,你偏挑我约人的时候下什么雨?”
“王爷不必心急,虽是暴雨难行,但该来的人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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