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得急了,晕得厉害,但邓弥确认自己的思绪没有乱。“我没有醉,你放手!”她不希望窦景宁此刻过来多管她的闲事,那令她心里闷着气很不舒坦,所以她一直在试图推挣脱他的搀扶,“我说了我没有喝醉!我很清醒……你,你放开我!”“清醒?”窦景宁站定,他似乎是极轻地笑了一声,忽然之间就松开了手。失去支撑的邓弥其实没有多大的力气能够站稳,她不过是在逞强。窦景宁的手一松开,毫无悬念地,她如预料般摔在了他跟前。这一摔,邓弥更晕了,但同时,在短暂的愣怔之后,她也更生气了:“起码,你应该提醒我一句!”“提醒你什么?”“提醒我你要放手了,提醒我要自己站稳!”“可我更希望,你能在摔痛之后记起我的好。”“……你想多了!”邓弥仍旧嘴硬逞强,她缓了缓,自己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窦景宁沉默望着她。寂静的长廊上无人走动,邓弥伸手扶住廊柱,她呼吸着冬日冷寒的空气,只想庆幸附近没有人看见刚才“渭阳侯”摔倒在地、狼狈出丑的一幕。王茂说,客居在水榭长廊一带。水榭长廊……那是在哪里?对了,是一开始聚乐玩闹的地方。酒气越来越往上走,邓弥感觉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飘忽,她甩了甩头,决定快些赶到客居中去。然而,不等有所动,有人自身后揽过她,倏忽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一阵天旋地转,邓弥脸作雪白:“窦景宁,你——”“别说话,引人注目就不好了。”邓弥心绪混乱,脸上一瞬通红,她慌张说道:“我自己能走!”“能走?是想再摔一次吗?”“……”窦景宁走得很快,因此去到水榭长廊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但是在邓弥看来,这片刻的光景,由于尴尬静默,竟显得有如半生漫长。客房的东西一应俱全,在将邓弥放在榻上并盖好被褥后,窦景宁转身去拧了湿布巾来给她擦脸,不过,湿布巾没有机会碰到邓弥的脸,因为邓弥抬手挡住了它。“怎么了?”窦景宁疑惑。邓弥保持着抵抗的动作,一声不吭地与他僵持着。在窦景宁再要开口之前,邓弥飞快从他手中夺过了布巾:“我自己来。”邓弥爬起来,胡乱擦过一通脸,又很快将湿布巾还到窦景宁手中,她拉起被褥,躺下的时候故意背对他:“你可以走了。”半晌没有动静。邓弥忍不住,睁眼转过头,正正巧,对上他一双温柔凝视的眼。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火气,邓弥继续背过身去,皱眉恼道:“别用你那双狐狸眼看着我!”窦景宁愣了愣,眨眨眼,过了一会儿轻声纠正说:“这是丹凤眼,不是狐狸眼。”“……”邓弥懊恼而忿然,“管你是狐狸眼还是什么丹凤眼,总之、总之你可以出去了!”他仍旧静静坐着,目光沉静地凝视着她的侧脸:“阿弥,你是在生我的气吗?”邓弥闭紧双眼,不予回应。“我不知道我应该怎样做,才会让你不那么生气。”轻声的叹息过后,他俯身靠近了几分,柔声地说,“可是我说过的,你可以要求我为你做任何……”又是这句令人憎厌的话!邓弥气恼至极,不等他话说完,突然爬起来,愤怒扬手甩了他一耳光:“那不是交易!我不需要你用任何东西、或者做任何事情来作为交换你明白吗!”手掌有些麻,可想落到他脸上会多疼。这一耳光抽下去,倒是她自己更为心疼,她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我……”“是我不会说话,”窦景宁由着脸上火辣辣地疼,低声与她说道,“可是你一直在躲着我,使我不明白你心里的想法。”邓弥咬住唇角。“我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什么,也不知道你希望我……”“我没有希望你为我做什么。”邓弥截断了他的话语,“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要你把那天晚上当作一场梦,梦醒了,忘记就好。”“不可能。”而他的回答竟然是这三个字,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也更加没有商量的余地。
邓弥被激怒了:“你!”“你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再过来看你。”窦景宁没有理会她的愤怒,他起身说完话,径自走了出去。邓弥听见了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当只剩下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心绪反倒一分分沉淀下来,能够变得平静了。刚才,似乎是太冲动了……“他那么聪明,有很多话,好好说了他一定就会懂的。”邓弥细声喃喃,怨恼自己的不冷静。手掌还是有些麻。邓弥特别想马上就找他说个清楚,但是她的脑子越来越混沌和沉重了。“醒来以后再见到他,我会认真面对他,心平气和告诉他,我在想什么……”邓弥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的理智,直到她昏沉入睡……睡醒时,酒也醒了。窗外的天色依然是明晃晃的,时不时有或欢笑或叫嚷的声音依稀传来。邓弥起来,就着铜盆里的冷水洗了脸,然后梳好了发,她倒了桌上的茶水喝,半盏茶入腹,整个人更加清醒——除了,脚下还是有一点飘。客房的门半开半掩,大概是风大将之吹开了。邓弥走出去,垂着浅色幔纱的水榭长廊上正有一个人,邓弥不偏不倚,一出去,就是立于这个人的背后,她看见了他手上满张的弓,而冷锐的箭矢瞄准了飞扬幔帐遮挡外、一池之隔,坐在众人之中与旁人相互调笑的窦景宁。没错,就是窦景宁!邓弥惊出一身冷汗,脱口呵斥道:“寇勋!”寇勋顿了顿,并没有急于将弓箭放下。邓弥冲上前,挡在了箭矢前面,厉声质问:“你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寇勋轻蔑冷笑,慢慢垂下了持弓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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