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是日料。他做的
他递了一只热乎乎的炸天妇罗手卷给她。
她侧躺在榻上,接过手卷,腻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很会做吃的。”
“日料、法料、比利时菜,中国菜我都会。你喜欢我的手艺,我多做给你吃。”他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穿的是一套白色的和服,红枫叶纹缀于雪白之间,是艳丽到了哀婉的姿色。就像他这个人,有一种物哀之美的忧郁态轻缀他眉宇。
冷漠、厌世、艳丽哀婉、英挺、含笑凝睇时难以一窥的柔和,很复杂的东西在他那里混作了一团。
是极致之美。
没有哪个男人,有这样美态。
十夜看着他,有时候不知道自己迷恋的到底是什么,或许仅仅是一张皮囊,而皮囊下或许藏着恶鬼。
他举起霜银色折扇轻轻打开,半掩着下半着脸,只露出高挺的鼻骨与深邃却又柔和的眉眼,“何解这样看我?”
她调笑道:“你穿和服是绝色。”
她吃完了一只手卷,又抿了一口清酒,懒洋洋地趴在那里。
他睇她一眼,她吃东西很干净,绝不漏半点食屑,而她身旁还放了一部厚实的书。
是他书架上的《源氏物语》。
他拿起,用日语给她朗读了一章,她静静地听。
“你嗓音也很好听。”她说。
他睇了她一眼,放下书,没有作声。
他读的是光源氏青少年时的篇章,他们一帮贵族子弟,互相作和歌,比剑,簪花出行,总之风雅得很。
她咯咯笑,“光源氏真是美丽又风雅,他每一次推开席帘,进入各式女子房中,将她们直接推到,那一霎性感风流极了呢!”
她看着他眼睛放光。
明十用暗含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一下,说,“性事适可而止。你身体受不了。”
“不过,”他玩味了一下,“你倒是喜欢被用强的。”
“很刺激呀!”她伸出脚尖撩拨他垂下来的宽大衫袖。
“你和光源氏一样美。”她赞赏道。
明十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羞涩,半晌道:“谢谢。”
她施施然爬起来,将各种寿司都夹到了自己的大碟子里,然后把碟子又放到了榻上,她继续躺着吃。
他看了她一眼,她身姿秀丽修长,并腿横着,曲线起伏优美,每一处凹陷与凸起都是恰到好处,青翠色的和服在她身上,闪着艳光。
她只是在屋中随意一躺,就能令人忘了今夕何夕。
偏偏她那个人还极为懒洋洋的。
她吃了好几个饭团,好吃得她在那舔手指,像猫咪一样。
她的舌头嫣红,在老旧的日式宅院里,像一种不能散去的执念。
是艳鬼。
他想到这里,轻笑了一声。
她将手指上的饭粒和酱汁舔干净了,说道,“日本人很神奇,什么都能物化人,他们将‘念’和‘执’实化,强烈的念会形成咒语,而强烈的执会拟人化、使物拥有人体。”
“我记得,我看过的《阳阴师》书里的一个片段,一个和尚在寺院抄经修行,抄了一段时间后,他开始在夜里见到一个女人跪坐在他的卧室门外,每次他出入,经过廊道都会见到她。她起初是突然出现的,低着头。然后他看她,她一抬头,没有口。非常吓人。把和尚吓坏了。但那个女人天天在回他卧室的廊道上等着他,没有口,非常的恐怖。和尚请来晴明,最后才知道,原来他每日抄写的佛经里,凡是‘如’这个字,他都有笔误,都漏了一个‘口’,所以这些执念幻化成型了。他后来改掉了‘如’字,那个无口女再也没有出现过。”
趟门没有关,廊道外是一个圆圆的大沙盘,沙盘上有几块排序井然的石头。而沙盘的另一头有一株花树,开着灼灼的粉色花,这是他家唯一的花朵,别的植物都是树。
风吹过,有点冷,明十打了个寒战。
惹得十夜哈哈大笑:“原来你怕鬼啊!”
“我不是菩萨,更没有慈悲,我渡不了鬼。我不是怕,只是不喜欢,不渡鬼。”他说。
她耸了耸肩,“你应该种点菊花,金黄金黄那种。就种在庭院里。晚上我们可以趴在廊道上赏月赏菊呢!很有意境,也很风雅!”
“人在世间沉浮,太苦,别说渡鬼,自己尚不能渡,但总要找点乐子呀!自娱自乐挺快乐!”她笑眯眯地又抿了杯清酒。
明十劝,“别喝那么多。下午还要去逛逛呢。你有什么喜欢的吗?我可以带你去买。”
她指了指他说,“你。”
他将她手边酒壶没收了,道:“我不用买。”
“已经是你的了。”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说:“有《源氏物语》的老版吗?”
他轻笑:“你这个贪图美色的女人。我大概知道你的喜好了,选些香料如何?日式香,很美妙。也有源氏物语系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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