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鲛人?”顾里指着离他们最近的三只人鱼,颤抖着轻声问朱知,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明明眼前是热火朝天的场面,却静悄悄的连丝风声都听不见,就如同一个真实的幻境般,这怎能不让他恐惧?朱知点点头,身子一偏将顾里放下,然后恢复人形,许是这个变身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近在咫尺的鲛人终于抬起头来,他呆呆看着这个方向,然后就猛然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朱知和顾里。“怎么回事?”顾里惊讶看到那鲛人开始掉眼泪,一颗颗珍珠落在他脚下,转眼便堆成一小堆,只看得他眼珠子差点儿瞪出了眼眶。“他们似乎是被囚禁在这里。”朱知面色严肃,大花园里越来越多的动物和人往这边涌来,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应该就是之前那些年上岛的修者,说不定这三个鲛人就是那三姐妹所说的族中前辈。“太不可思议了,这就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感觉吗?明明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却听不到一丝声音。”顾里盯着堆在鲛人脚底下那些珍珠喃喃自语。然后他忽然振奋地看向朱知:“阿蛛,我们要把他们救出来,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朱知震惊看向顾里,他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不了解无耻书生,不,不能再说这厮无耻了,明知困难重重,还如此坚定地要救人,这是多么高尚的情cao?如此善良正义的顾里,无耻这种标签仿佛离他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顾里,对不起,我从前真是太小看你了……”朱知深吸一口气,认真向顾里道歉,不等说完,就听顾里得意笑道:“那是,你才知道啊?告诉你,我也是很聪明的,你看看,那堆珍珠,怎么着也该有一斗吧?说不定还要更多,只要咱们把人救出来,不信他们不分我一半,这珍珠成色很好,个头又大,就算比不上南珠东珠,也可以卖不少钱……”朱知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以朱知之心度顾里之腹,是他的错。不管顾里的动机有多么不纯,但有一点他没有说错,这些修者一定要救出来,不仅仅是因为大家同是修者一脉,更因为朱知迫切想要知道,蓬莱仙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白云子和仙鹤会在哪里?那片绝地的毒天魔又是怎么回事?朱知盘膝坐下,缓缓闭上眼睛,双手自膝上轻轻抬起,蓄满了妖元力后向前一推,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天空变色大地剧震,然而面前那咫尺之遥的隔阂却没有任何改变。“不是吧?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用?‘顾里跳起来,却见朱知睁开眼,面色郑重,好半晌才轻声道:“是魔障。”“魔障?”顾里一愣:“就是先前咱们遇上的那个东西?可那不是黑色的吗?”“魔障的颜色可以不一样。”朱知叹了口气,目光沉沉看向顾里。“干……干什么?”顾里警惕看着蜘蛛精,嘴里虽是问句,但一瞬间将倆爪子藏到身后的举动却清楚表明,他其实很明白朱知想干什么。“你不是要救人吗?”朱知很平静地看着顾里:“我已经尽力,剩下就只能看你的了。”
什么时候他竟然也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成为主角了?面对蜘蛛精的看重和信任,顾里只想哭着说一句:“我不要。”出血的伤口很疼,他怕疼啊。“你不想要那些珍珠了?”朱知指了指透明魔障内的鲛人,三只鲛人还在哭,眼泪成串落下,脚下的珍珠堆得越来越多。一刀命中顾里要害,深得快准狠的真谛。牺牲血还是牺牲珍珠,这是个令人纠结的问题。顾里不停甩着手,手心处的伤口还泛着疼,一想到还要在上面再划一刀,无耻书生疼得心都抽抽了。然而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大堆珍珠,想到自己明明有能够装入囊中的机会,最后却因为怕疼放弃,他疼得心肝脾肺肾都开始抽抽。心疼和全身都疼,很明显后者占据着绝对上风。“妈的拼了。不就是几滴血吗?”顾里“啪嗒啪嗒”掉着眼泪,转头对朱知嚎叫:“我高贵的金色血液不允许凡铁触碰,你必须要给我一把宝刀。”“这还没见血,怎么就哭了?”朱知心疼,替顾里抹去脸上眼泪,犹豫着是不是拉着他立刻离开,就当这魔障后被囚禁的同道们只是一个幻境。“废话,现在没见血,等会儿不就见了吗?”顾里理直气壮:“我是为了不久之后的伤口而哭。”朱知:……“宝刀呢?再不拿出来我改主意了啊。”“好。”顾里都如此英勇慷慨了,朱知觉得自己再吝啬就太不是东西。于是二话不说,从宝囊中抽出一柄匕首:“这是星辰砂炼制的短刀,当年我也是费尽力气……”不等说完,就听顾里哇哇大叫道:“这是宝刀?蜘蛛精你骗我没见识吗?连颗珍珠宝石都没有镶嵌,哪有这样朴实无华的宝刀?”朱知:……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血液很宝贵,不能就这样被气得喷出来。蜘蛛精将星辰短刀放进宝囊,摸了好一阵,又取出一把长约半尺的弯刀,刀柄和刀鞘上镶嵌着鸽卵大的宝石珍珠,光华闪烁耀人眼目。顾里一把就抢了过去,脸上还挂着泪呢,眉眼却已经笑弯了,爱不释手抚摸着华丽得一塌糊涂的短刀,甚至还把脸贴在上面,喃喃道:“就是,我那不知继承自哪里的高贵黄金血,怎么着也要这样至尊的宝刀才匹配嘛。阿蛛你也太小气了,不是我据理力争,你是不是就打算用那把破刀来糊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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