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年一听正好,忙劝慰他:“你不要着急,这里又五十万,一半你拿来看病,一半你拿回去,给两个儿子买房子,做你们老夫妻俩的养老钱。”
刘襄年说这话,倒是让满心焦急的张家舅舅冷静了下来,张家舅舅问:“你要把这些钱给我?”
“要是你能帮忙,说服至谦能叫我一声‘爷爷’,这些钱就算是谢礼!”刘襄年笑,“你放心,我会专程派人把这些钱给你送过去,保证到你手里。不会让至谦知道,不会影响你们的关系。”
“你让我暗戳戳把阿谦给卖了?”
张家舅舅看向刘襄年的眼神变了,他这下明白了,为什么阿谦不肯认这个老头子了。
◎我找妙儿◎
张家舅舅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低头看一箱子钱:“我说吗!老陈夫妻俩人这么好,真要是能原谅, 他们怎么可能不原谅?搞了半天,你是这种人啊?真当我们乡下人人穷志短, 只认钞票不认人啊?”
张家舅舅声音本来就响, 一激动声如洪钟。
同楼层住的都是有钱人,有人去护士台投诉,有人探头张望。
护士连忙进来, 想要跟他说,又知道他听不懂粤语, 不过张家舅舅看见人家小姑娘进来,连忙捂住嘴巴。
护士见他理解了她的意思,笑:“麻烦了!”
张家舅舅不好意思地要转头要离开,见外甥女婿正走过来:“阿谦!”
昨天就冯学明那个表情,陈至谦就猜到刘襄年今天铁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不舅舅到了刘襄年这里,他到刘襄年门口:“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张家舅舅尽量压低了声音:“他中午给我送饭菜, 我没吃, 给他送了回来, 他就叫住我了,说他两个儿子,一个不在身边, 一个老早就死掉了, 他生了重病, 我看他又是哭又是呕吐很可怜, 刚好他让人找我过来,我本来是想到他这里来问问,你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矛盾?要不是什么天大的过节,看在他已经生了这么重的病,是不是就叫他一声‘爷爷’,让他能安心。然后,他很滑稽地拿出一箱子钱出来,跟我说,只要我能让你叫他,这箱子钱他会送到我家里去,不会让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让我收了钱,不用管什么道理,就来劝你?”
已经小中风的高老板,也不怕自己激动地再中风,站门口来乐呵呵看戏。
纵然高老板听不懂,刘襄年见孙子那张寒着的脸,想想自己昨天跟高老板说的话,一生要面子的他,难受至极,跟这个乡下佬辩解:“我只是请你帮个忙!一点谢礼的意思。”
“这么多钱是谢谢吗?”张家舅舅问,“要是误会,或者说是我这个老娘舅可以调解的错误,那么事情办好了,你买上两斤饼干两斤奶糖拎一袋苹果橘子,来谢谢我这个老娘舅帮忙,才是正常亲眷之间的往来。你呢?以为钞票可以压死人,是吧?”
虽然钞票真的会压死人,想想二三十万开个刀,张家舅舅就觉得自己这条老命真没那么值钱。
陈至谦听完了舅舅说的话,用高老板能听懂的粤语说:“刘老先生,我舅舅心善,你跟他说你现在身患重病,没儿子,他同情你,想要协调,你却拿出五十万给他,虽然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但是他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我舅舅一直强调讲道理,刘老先生,我们还需要从陈婉音开始讲起,讲道理吗?陈婉音为了跟你恩断义绝,情愿放弃她父亲给她的避风港,毅然回了内地,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早知道了吗?你请了内地的领导逼着我父母来,我父母是什么态度,你不是也知道?你知道我的存在,想要收购艾莱电子,逼我认你,我是什么态度?你也知道。我现在再次跟你说一句,你在我祖母回内地救国之际,与人勾搭成奸,是为背信弃义,你第一个献工厂给日本人,是为毫无骨气,作为陈济苍的曾孙,陈婉音的孙子再次告诉你,我永远不会认你。”
陈至谦跟舅舅用刘襄年也听得懂的崇明话说为什么不认他。
舅舅听见他第一个向日本人卖厂子,舅舅转头:“别人得癌是倒霉,你是活该。阿谦,我们走!”
高老板看着陈至谦和那个表叔离开,重复那天的话:“这孩子是强,可再强,也要肯叫你‘爷爷’。”
高老板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看护、助理,刘襄年今天是丢人丢到家了。
孙子不肯认,自己养大的外孙也跟自己玩心眼,刘襄年看着手上挂的点滴,他到底是在治疗什么?治疗了有什么用?活着有什么意思?
刘襄年伸手拔掉手上的针头,不管手上冒出来的血珠,推开病房门就要往外走,助理追出来:“老板。”
刘襄年等电梯,手垂着,手背上是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长廊里也有他滴落的血迹,看见孙子和那个乡下佬往这里来,他看向电梯,却忍不住瞥向孙子,孙子好像没看见他似的,径直往前,没有给他一丝丝的眼神。
电梯门开了,刘襄年一下子却迈不开腿,他在为了一个丝毫都不关心自己的孩子,伤心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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