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连翘自己开始开店才意识到,在这个社会里,很大一部分人其实并没有公共假期,一些是自我选择,一些是没有选择,只是后面这部分人很少有机会发声,便被忽略了。“钱够不够花?”连翘看着连理要独自出门的身影,虽然已经长大成人,在她眼里,有时候依旧像十年前问她要两块钱买冰棍的小女孩。连理点点头,“姐姐,我有钱。”“你还在读书能有多少钱。”连翘不以为然。“姐姐给你补充点旅游经费。”“你最近装修新店,缺钱吗?”连理没有接话,反而问她。“妈妈把她的卡给我了,尾号3004那张。”“我可以还给你。”连翘沉默了一会儿,“既然妈妈给你了,你就拿着用。”她和父母已经好几年不怎么联系了,偶尔有要说的话,也是通过连理来转达。她每个季度会给她妈那张银行卡转些钱,一方面是为了尽一些子女的责任和义务,一方面也存着告诉她妈一切都好的心思,她一直觉得那张银行卡,是她们母女仅存的联系了。但或许,对方并不在意。连翘不想去深思。算了,省钱了。“姐姐,你再给妈妈道个歉吧。”连理皱眉。“妈妈还是希望你回去的。”“问题不在道歉上。”连翘摇摇头。人总是希望做自己依旧能被爱,但可能这就是一个伪命题。毫无保留的爱本就是不存在的,说到底,无论哪种感情,人爱的都是自己的想象,当对方不符合想象的时候,爱便离开了。她对着连理笑了笑,结束了话题,“下午玩完了就早点来店里,还可以帮我试试新菜。”“哦,那你缺钱了告诉我,我平时也用不上。”连翘点点头没说话。新店里,工长摆了个开工大吉的小桌子,简单放了一束花和两个彩带礼花筒,又用红色的布条布置了一下。似乎所有事物的开头都是这样。快乐的、充满希翼的。似乎每个人都坚信着一定会成功。或许是因为早上有过一番让连翘不愉快的谈话。或许是因为即将要面临着又一场充满不确定性事物的开始。人们总是希望开始而非结束。但人会为了避免结束而避免一切开始。连翘性格中悲观、喜欢逃避的那部分又占了上峰,她好像特别容易在事情正式开始之前退缩,感到恐惧。事业和爱情都是。那种对未来的惶恐和抗拒再一次包裹住了她。曾经以为是退路的地方并不是退路,以为会是后盾的人可能并不是后盾。如果失败了呢?“连翘…”匡野站在门口叫她,手里又提了个塑料袋。
连翘觉得这个人不是很环保。“你怎么来了?”匡野给了她一个浅浅的笑容,“就是想来看看你。”“不上班哦?”“昨天通宵值班,今天晚上也要巡逻,所长让我们白天轮流在宿舍补补觉。”匡野解释道。“那你还不快回去睡觉。”“闲着也是闲着。”匡野摇摇头。闲着也是闲着好像不该这样用,明明睡觉才是正经事。连翘看着匡野眼下的一片青黑,为她的心脏感到有些担忧。她是真的该吃点辅酶q10。“你该不会又买了水果吧?”连翘看了看她提在手里的塑料袋。“没有,我买了几瓶王老吉。”匡野将买来的王老吉摆在了开工的台子上,堆成了一个小小的金字塔。小声说着吉利话,“开工大吉。”连翘觉得匡野有时候跟条小土狗一样,行为过于一板一眼又土里土气。去别人家要带点水果和牛奶;骑摩托载女生兜风要穿好所有护具;装修开工的时候还要买点贡品……但放在她身上又莫名有点可爱。诚挚的、笨拙的可爱。当然换一张脸的话,连翘可能又会换一种说法。连翘揉揉匡野柔软的头发,“谢谢你哦。”到了开工的时间点。连翘给众人发了红包,又和工长一起拉了礼花,便有了些即将开工的仪式感。连翘皱着眉看装修工人对着设计图开始标记着要砸的墙,感觉即将被砸的不是墙,而是她的心房。而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即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连翘。”“嗯?”“以后,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你了呀?”匡野脸上写满了期待。“应该吧。”“那我要一天见叁次。”匡野比了个叁的手势。“谁要跟你一天见叁次。”连翘按耐下唇边的微笑。“我啊。”匡野牵住她的手,摇了摇。“说到做到啊,匡警官。”连翘用手指点了点匡野深深的酒窝。她们手牵手看着装修工人开始忙碌。有一种踏实感。“这会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连翘在心底里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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