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理智已摇摇欲坠,仅靠一根蛛丝系着,他不知道让他看到这场景的人是谁,有何目的。
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顾白梨。
有虚影自转角处浮现,依稀是长袍长发的模样,那虚影抬手在墙上按了几按,困住楚映越的符文光芒闪烁几下,灭了。
楚映越惊疑不定。
多疑的毛病又犯了,魔气随他心意,慢慢往外探查。
那虚影贴着墙壁,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魔气到来时,他没躲也没后退,任魔气穿过他身体,继续往外探查。
很快,楚映越操纵魔气“见”到了阳光。
喜上眉梢,楚映越再保持不了冷静,迫不及待沿着狭窄的通道,大步流星朝外走。
师尊,我来找你了。
看到出口透来的光亮,他精神一振,情不自禁加快步伐。
脚跟还没触地,他后背一凉,下意识收回脚,凌冽剑气一排排接连不断落下,竟逼的他退回原地。
暗牢之外,同样有一道剑气无声无息捅穿不速之客腹部。
楚映越伸出手,触到一层透明结界,符文也重新亮起光芒。
该死!
一拳头砸在结界上,楚映越怒火中烧又后悔不迭。
方才若不犹豫,他现在是否已经出去了,是否能将他师尊拥入怀中?
他不死心,凝了团魔气扔去,那魔气就如遇到烫水的薄雪,瞬间消融了。
他后方石壁上,还在循环顾白梨收晏柳为师,逐他出师门的画面。
那一字字,一句句都在剜他的心。
白衣仙尊迎光而立,微低着头,打量掌中那个粗制滥造的木头人像。
那附在木偶上的神识跑的很快,眨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逢霜不急。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那木偶,仿佛那个是极其逼真漂亮的木偶。
“你果然没死。”
阳光灿烂,仙尊唇角笑容却异常冰冷。
这暗牢的位置和机关,除却他与穆谶,没三个人知晓。
明知他在青羽宫,还敢派木偶来救人,穆谶胆子是真的大。
不过,穆谶胆子一向不小。
青羽宫的防御阵法早在他接手时就改过了,无论穆谶再小心谨慎,一进入青羽宫,他就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喉间发痒,仙尊捂着唇弯下腰咳嗽,周遭寂静无声,唯闻他咳声阵阵。
看也没看指间血色,逢霜取出手帕随意抹去。
虽然放走穆谶那缕神识是他故意的,但他确确实实是受了重伤。
李家村一行,看来得延后一段时间。
其实他并不清楚他为何会救温枫良,或许是看不得温枫良昏迷时紧皱的眉头,或许是放血之后的反应太难堪太难熬,也或许是如他那日所说,他太无聊了。
替温枫良取蛊并不容易,他被体内蛊虫反噬,压抑近百年的情绪强烈到几乎让他失控。
他犹如饿了许久的狼,躺在地上的温枫良是温顺无害没有反抗力的羊,他面染胭脂色,呼吸粗重且急促,若非尚存一丝理智,恐怕温枫良早被他扒了个干干净净。
到底是不愿委身人下,他咬着舌尖,疼痛唤醒几分清明,强撑着回到寝殿,结界将将落成,墟光的毒便发作了。
殿内空旷寂静,连清风都到不了此处,仙尊蜷缩在地面,长发披散,衣衫凌乱,狼狈又可怜。
略略清醒了些,察觉到暗牢附近的结界被人触动,他吞了粒丹药,候在暗牢处守株待兔。
不出他所料。
按他对穆谶的了解,楚映越应是被利用了,能冒着被他发现的危险来救楚映越,想必楚映越对穆谶很重要。
木偶发出碎裂声响,仙尊笑了笑,手掌用力一握,送了木偶最后一程。
从木偶心脏部位挑出枚暗金色物件,仙尊颇有意外地挑挑眉。
灵机堂从来不做这么难看的玩意儿。
仙鹤敛了翅膀听到白衣仙尊身前,温顺地垂下颈子,等仙尊将东西系在它颈间。
它很轻很轻地啄了啄仙尊手指,扇动翅膀飞入云层,飞向夕照峰。
回寝殿疗伤前,仙尊迟疑一下,转道去了观竹殿。
温枫良伤中精神不太好,嬴绮又不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故而他看了几页书,就拥着被褥睡过去了。
仙尊推开房门时,他正在噩梦中。
又是那个他剜了逢霜心的噩梦。
温枫良惊醒,冷汗湿透里衣,看了眼窗外,夜色沉沉。
他这一觉竟睡了一日。
摸到床头茶壶,倒了些冷茶喝了,他摁着胸口,陷入了迷茫。
梦里“他”转过身看他时,好像说了句什么。
他记不起来了。
突然间他很想去见逢霜,拖着伤势沉重的身体到达仙尊寝殿,见着满目雪白,他怔了怔,回过神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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