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抬手在她鸦堆的髻里摘出一片花瓣,在手上捻捻,就丢开了。素琼受了点惊,须臾脸就不由自主地红了,“大约是方才从那海棠树底下钻过来时弄上的。”池镜斜坐着,将一条胳膊架在阑干上,撑住额角睇着她微笑须臾,而后才像是想起来这里还有别人,端正了把衣摆掀一掀,“二哥这几日在忙什么?”素琼早把脸羞得绯红,也坐正了望玉漏。玉漏给他二人这样一看,登时觉得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丫头,他们则像是一对恩爱主子,对着她盘问。她心下气恼,又不能表现出一点,只把笑脸略微低了低,“二爷本来帮着二奶奶料理过节的事,想是劳累着了,前日带出好些咳嗽,二奶奶连衙门也不许他去,就只在屋里歇着。”素琼也听说池二爷有个气喘咳嗽的老毛病,素日不怕什么,就怕忽然急发,有性命之险。因此嘱咐道:“这时节百花都开了,谁知道哪种花香会引出他的病?可千万要当心点,请大夫瞧了么?”“昨日才请太医开了药方。”池镜在旁笑道,“明日我去瞧瞧他。”玉漏点点头,眼睛看来看去的,又睇回素琼脸上,“姑娘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素琼这时又很乐得她走,觉得她在这里是个妨碍。可等她真走远后,池镜却拔座起来,还是那双若即若离的眼睛,朝她背后望一遍满园的黄昏,若无其事地说:“风冷了,琼妹妹回去吧,可别吹病了。”素琼倏地一阵失落,很有些舍不得。池镜顿了顿,又道:“我送你回去。”她就又笑了。 照高楼(o四)天色一暗,便是风冷露重。玉漏一路走来,想着池镜方才的举动和他这些时的态度,总觉得是哪里出了差错,才使他忽然和她淡淡的。检点一番,又明明都是好好的。难道他这人喜新厌旧得这样快,还没整个得到她,就厌烦了?也许是她若即若离的态度没有把握好,过分了,反而令他丧失了热情。本来他们这些富贵公子对女人就缺着点耐性,她险些把他看作例外。也大有可能是因为是给素琼这么一衬,他看清她身上并没有哪里特别好,不值得他费精神和她磨。一面忖度着,一面走到大奶奶这里来。在廊庑底下就听见屋里似在吵架,是翠华显得不可置信的声音,“你还好意思对我说?你摸摸你腔子里还有没有良心!连这些事你也对我说得出口!”玉漏一时没好进去,一看院中,连个人影也不见。估摸着是两口子吵架,都避开了。果然又是个男人的声音,很从容,甚至还带着点笑,“这有什么值得你气的?难道我一味瞒着你你就高兴?”里头翠华简直哭笑不得,一屁股落在榻上。兆林笑着走去坐在她旁边,把她的肩扳过来,“咱们是夫妻,我以为什么事都不该瞒你。对你扯谎,将来给你知道,岂不伤了咱们夫妻的情分?”翠华噌地站起来,“你还记得夫妻情分?我以为你眼里心里都是别的女人呢!”兆林冷不丁吓一跳,须臾缓开笑脸,“哪能呢,你是你,她们是她们,不能混为一谈的。这会先别急着和我吵,先许我几个钱,萼儿院里还等着过节的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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