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出去小书房里取了个细长的木匣子来递给她,“这是昨日人家送的一支紫毫,我的笔多得很,使都使不过来,这支你顺道带回去给岳父,就当是女婿孝敬他的。”玉漏嗔笑着接来,“拿人家的礼做你的人情?你倒会打算。”“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没这个意思。”池镜走后没几时,玉漏估摸着老太太也该起来了,便赶到那头去请安,趁机提了句芦笙和卞家的事。老太太正吃茶呢,闻言搁下茶碗,“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太太的主意?”玉漏见她脸上不情愿,自然是推回到燕太太头上,“上有老太太,下有太太,这种事哪轮得到我去打算呢。”老太太面色方缓和了些,“燕太太也太会想了,她自己养的女儿是个什么德行她还不清楚?人家卞家看儿媳妇看的是人品才学,她那女儿哪一点能给人家瞧上?倘或单论家世,那自然好说,可人卞家不看这个,上年我就听见他们家老太太这样说。你去告诉她,我是没脸开这个口,她觉得芦笙好,她自己说去。”玉漏自然也不敢拿这话去回燕太太,只编著话搪塞她,“老太太上年和卞家老太太说话时,好像听那口气是他们家已瞧中了一户人家,所以就不好再说了。”燕太太还嘀咕,“我怎么从没听见过这话?”“面上还没说开呢,只是卞家有那个意思。”燕太太也就没好说什么,只是有些失望,心里又打起别家的主意。碰巧芦笙进来听消息,在外间听见这么说,便大剌剌地只管走进来道:“既然他们家还没和人家说,我们为什么不能说一说?兴许我们这里一说,卞家就不要那户人家了呢?”连燕太太也不由得脸上两分不好看,向来议论姑娘的婚事,姑娘别说不好问,就是听见了也要装作没听见。故而连忙赶她,“你进来做什么?越大越没个规矩了。”芦笙不依,仍摧玉漏,“三嫂你再去和老太太说说。”玉漏为难着笑道:“老太太的意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芦笙偏道:“老太太也没说不行啊,卞家也只是有个意思,都是没影子的事,怎么就不好说了?我看三嫂就是懒得管我的事,倒为人家忙得勤快。”意指近来帮着老太太为金铃筹备嫁妆的事,玉漏忙看燕太太脸色,果然她也是这样想。玉漏懒得周旋,索性站起身,藉故还要张罗宴席的事躲了出去。
芦笙只得依旧去缠燕太太,“您看三嫂,别人家的事忙里忙外,自家人的事,多说两句她就不耐烦。我看老太太跟前她未必是认真去说的,总是为了敷衍娘随口提一句就罢了。”燕太太听了这话,也回过神来,觉得是玉漏不对芦笙的事上心的缘故,又想他们夫妻几时将她放在心上过?眼睛自然只往高出看,先前只忙着奉承老太太,如今好了,又添了个金铃。她心里不免有气,因对芦笙说:“他们不耐烦管,我也懒得去看他们的脸色。回头请你姑妈去说,你姑妈在老太太跟前难道还比不上她?”玉漏听见要去请姑太太说和,更乐得丢开手去迎待客人。忙至元夕次日,方得空预备着回连家一趟,却没听见燕太太有什么问候的话要她代,想是因为卞家的事将她母女二人彻底得罪了。夜间翻着架子上的炭盆和池镜嘀咕,“明日我回去,连老太太还叫问个好,太太却没话说。”她自己摇了摇头,一声不大所谓的轻叹,“看来这回连太太也记恨上我们了。”一个一个地竖起敌人来,也习惯了。池镜更是没所谓,反而有种暗喜,一个个的敌人竖起来,将他们包围着,斩断了和旁人一切的联系,迫使他们夫妻不得不紧密地挨着,挨着挨着,血肉好像长在了一起,在这冬日的寒气里,割也舍不得割开。头一回,他对她独自回娘家去没有担心,不怕她再碰见西坡。他走去自身后将玉漏抱住,嫌她瘦,一条胳膊便将她环紧了,【公众号:不加糖也很甜耶】“你多吃点,明年咱们好生个孩儿。”玉漏听着觉得陌生,虽然生孩子是顺理成章的事,也正因为顺理成章,所以从没去筹谋过。她想着好笑,“忙什么?当爹的还在读书,将来要是生下个儿子,陪着你一起读书?”“你打量我后年一定考不上?”“呸、这话不许说。”她提着火钳掉过身来,像拿剑似的比着他,“你快啐了。”和别人一样,她也信他将来是一定会做大官的,越是当官的越是城府深心思重。其实他读书并不大刻苦,但天生是读书的材料。不免想起贺台来,那可怜的人,做什么都认真,又做什么都失败,可见老天爷就是不公道。池镜一霎觉得她提着火钳的样子有些凶神恶煞,反正在关于财势的事上,她比谁都郑重。他笑了笑,拨开她的手,“别瞎闹,果然伤着了我,将来谁替你卖命?”她也笑了,“难道我成日这么累,不是在替你卖命?”所有的事都不必要解释,早在一朝一夕间,彼此心里都很有数。次日照例带着些东西回去,又将池镜给的那支紫毫送给连秀才。连秀才本来望眼欲穿,却没看见池镜,心里还有些不痛快他没跟着来。当下一看见那笔,登时又宽了心,“想必他是为你们家四小姐的事忙,来不来也不要紧,总算他还惦记着我这个做岳父的。”玉漏一面打发了小厮婆子们先回府去,一面坐下来陪着吃茶,“他哪里走得开,先是宴请一干来道喜的亲友,眼下又是各家亲友还席,大老爷还走动不赢,他哪里敢不去?就连我也在家待客忙了十几日,好容易才得空来回来这一趟。”秋五太太看见丫头把她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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