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软弱和被俯视是它们这种生物的污点。
&esp;&esp;这是头一次，她感受到压顶的阻力。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是万丈深渊。
&esp;&esp;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在至生科技的楼顶，跟白鸦一起见证的，从对面那栋楼跳下来的员工。
&esp;&esp;——“在公司跳，能算工伤，可以有赔偿。”
&esp;&esp;——“末位淘汰，轮到他了。连续三个月绩效垫底，就会被裁员，房贷还不上……”
&esp;&esp;没有人知道他真正跳下来的原因。
&esp;&esp;在那天不算明亮的灯光下，依旧可以看出他四肢健全，跳下来的动作相当矫健。穿着体面，没有破破烂烂，像这个城市角落藏着的流浪汉。
&esp;&esp;外表是阶级的体现，不仅仅是昂贵的服装，而是他们在为生活奔波之余，还能够有空闲照顾外在的形象。
&esp;&esp;形象。
&esp;&esp;他是一个看起来生活得光鲜亮丽的白领。
&esp;&esp;人类的远见是社会发展的基石，现在这块基石蹦起来，从头顶砸向那些最知道深谋远虑的精英白领。
&esp;&esp;北区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南区那些生活得优渥的上等人为什么会这样脆弱。动不动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永远学不会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斗争法则。
&esp;&esp;她大概知道了答案。
&esp;&esp;因为那些看起来并不重要的荣誉、绩效、表彰，简历上拿得出手的毕业院校，就是他们人生的发条，这些东西构造了他们，也自然会在倒塌的时候从头到脚地将他们摧毁。
&esp;&esp;房贷、车贷、社会关系，缠绕勾连。
&esp;&esp;她开始融进这个社会。
&esp;&esp;她也有了自己的发条。
&esp;&esp;只要进入这个上升游戏，就只能祈祷失败和死亡来得晚一些。
&esp;&esp;
&esp;&esp;河滩。
&esp;&esp;上次被丢下车的那里。
&esp;&esp;等人是一个很消耗耐心的事情。
&esp;&esp;蓝夜点燃一支烟。
&esp;&esp;女士香烟细细长长，夹在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尖，她吸一口烟，吞吐，温暖的烟气驱散了夜晚的寒冷。
&esp;&esp;穿得太多了。
&esp;&esp;有一点热。
&esp;&esp;也有可能是酒喝多了。
&esp;&esp;刚才散场的时候，跟乐队几个成员多喝了两杯。
&esp;&esp;蓝夜解开皮衣的扣子，河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吹皱了她皮衣里面唯一一件薄t，风好像一双温柔又冰凉的大手，抚慰她升温躁动的心。
&esp;&esp;等的人比约定时间晚了半小时抵达。
&esp;&esp;理由是改道。
&esp;&esp;蓝夜：“那些游行的人吗？”
&esp;&esp;章驰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换了路线。”
&esp;&esp;蓝夜：“他们经常换路线，躲警察。路上看见监控破损，就是他们提前踩过点，不要往那边走。”
&esp;&esp;章驰：“谢谢。”
&esp;&esp;一个温和斯文的敌人比一个暴躁刻薄的朋友还让人感到亲近。
&esp;&esp;如果不是考虑到脑子里那颗炸弹的话，她可能真的会将这句“谢谢”当做真心。
&esp;&esp;“你说的东西带来了吗？”蓝夜换了话题。
&esp;&esp;对方穿的是长款黑色风衣，夜晚的河滩没有路灯，河面上映照的是对岸城市高楼的灯火，像坟头的荧光一样飘飘荡荡，看不真切，真正的光源是停在边上的车灯，考虑到遮掩，没有打开车的大灯，很柔和的光，能够照清楚人的轮廓和脸，色彩有些失衡。
&esp;&esp;风衣仔细再看，原来是藏蓝色的。
&esp;&esp;跟风衣内侧口袋露出来的黑色枪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sp;&esp;枪柄一晃而过，风衣的主人从风衣内口袋的另一侧掏出来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中间有一个卡槽，上面放着一枚芯片。
&esp;&esp;确认完毕，盒盖又给关上了。
&esp;&esp;盒子递了过来。
&esp;&esp;蓝夜踌躇了一下，伸手接走。顺便她问：“为什么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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