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得着,一面叨叨些让他别哭的话,一面凑过去琢磨那张双人合照。
适才分别同段礼合照还笑靥如花的二人,这会儿合照脸上笑僵得像是准考证上头奇怪的相片,俩人之间的距离更宽得可以插进去俩段礼。
戚檐看着看着,嘲笑起了当初自己和文侪的暗自较劲,可他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无力。
再加上一旁还有个无声泪人……
段礼哭到大半夜也没睡。
戚檐翘个二郎腿坐他窗台上吊着脚晃,那段礼哭得眼睛发肿,自某一刹起呼吸却变得平稳起来。
戚檐手中的红签已经不再冒光,说明那小子没再想着他了。
见状,戚檐起身,虚拍了他的肩,笑说:“终于哭累了吧,晚安,好梦。你大哥我就先走了,还得回去打工呢。”
戚檐临走时又补了句:“再见啦,辛苦你当了我十六年的兄弟,以后快活点过日子呗,争取再找个好兄弟,不过也别忘了我,把我当个白月光似的供着最好。”
说罢,他像抹烟一般散去,那被他搁在窗台上的红签片刻后又闪了闪。
眼泪又从那人的眼角渗了出来。
段礼的梦里,依旧有他。
戚檐踩着积水的校道落地时,文侪已经在那等了好久。
文侪见他眼眶有些泛红,便问他去见了谁。
戚檐耸耸肩,说:“还能有谁,段礼呗,真是,一直想着我不肯睡,叫我熬得眼睛也红了。”
“段礼么……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文侪垂头一笑,“幸好没去。”
“你和他有那么熟吗?”戚檐撇嘴。
“你那么严肃干嘛,怕人抢你心尖肉啊?”
“噫呃……”戚檐嘴角极迅速地耷拉下来,只很快又扬了回去,温和道,“别开这种吓人玩笑。”
“不过,你刚说的啥屁话,我和段礼不熟?高中三年,不都是和他们那群人一块玩过来的?”
“哦,对——”戚檐说,“你高中三年只是和我不熟。”
“你快把嘴角扬起来,现在表情好怪……”文侪说。
“你适才去了哪里呢?怎么那般快?”戚檐问他。
“哦,我回了趟家。”文侪回答。
[城中村]
文侪睁眼时才清晨5:00,那时渭止市淋了一夜梅雨,街道都是湿的。他爸正在有条不紊地将钥匙插入早餐铺子的门孔,未挽起的长袖滑落时,尚可见其手臂上的块状肌肉。
文侪生得像猫,他爸妈也像,一家子如出一辙的挑眼尾,面容皆是秀气中带点媚。
他爸妈本很有抱负,可惜气运都不大好,年轻时候四处游走没闯荡出什么名堂,便也就认了命,安分回老家继承了那已开了二三十年的早餐铺子。
早餐铺子开在个两层小楼里,上头是家,下头开店。墙薄,隔音很差,一旦过了早上六点,这楼里没人能睡。
文侪他家本来就没什么积蓄,在他小升初时,他那窝囊小叔在婶婶病逝后,一声招呼也不打便将他十岁的儿子“文仲”抛下,不知跑去哪儿逍遥去了,总之叫他们如何也联系不上。
文侪他爸妈心疼那小孩,索性带回自己家里养着。
这时候文侪他家还能凭藉薄薄积蓄勉强撑着,待到文侪初升高时,他姥爷病了,病得很重,看病一下便花空了积蓄。
文侪只能一面拚死拚活地学,一面狠命挤出时间来打临时工。当多数同学都在接受昂贵的补习课程时,他却在腆着脸求那些个相识的店家容许他打工。
有时打工打到大半夜,老人机没了电,没法联系上家里人。可他回到家把手机充了电,里头却仅有父母发来的一句——姥爷睡下了,回来动作轻点。
他们家,是不轻易说爱的家庭,一切的情感表达既克制又隐忍。
亦或说,文侪根本不知父母对他是否还有感情,又或者,他们只把抚养他当作必须履行的麻烦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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