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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1 / 2)

&esp;&esp;简婕在家门口深呼吸了几次,压制住激荡的情绪,去看顾念北。

&esp;&esp;门一开,顾念北已经沉沉睡去了,写字桌上横七竖八摊着还没来得及收拾文具和书本。

&esp;&esp;简婕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想帮他整理一下,一张作文纸突然映入眼帘,标题是:和爸爸一起做过的开心事。

&esp;&esp;简婕没有任何偷看的想法,但爸爸二字像针一样瞬间扎进了她的眼睛,捏着稿纸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esp;&esp;她一目十行,匆匆看完了。

&esp;&esp;顾念北写的是爸爸教他玩电子游戏的事,爸爸怎么教他捡宝换装备,怎么边和他并肩杀敌边爆粗口,怎么在他失误的时候亲呢地打他的屁股,胜利时会和他击掌庆祝

&esp;&esp;写到最后,他说:“和爸爸在一起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esp;&esp;写这行字的时候大概太用力,笔力透纸,差点戳破了,旁边有一团可疑的水痕。

&esp;&esp;这写的哪是他爸爸啊?顾明台一向异乎常人地自制,从不把时间花在浪费生命的事上,更何况游戏?

&esp;&esp;他写的是对门那个不靠谱的周小松,可即便他这么不靠谱,他依然感觉到了幸福,有爸爸陪伴的幸福。

&esp;&esp;简婕久久盯着那张纸,一颗硕大的眼泪突然也下来了,吓得她赶紧把稿纸拿开了。

&esp;&esp;床上的顾念北动了一下,简婕紧张地看着他,呼吸都屏住了,好在他不过翻个身,脸往枕头上一偎,吧唧了几下嘴又睡着了。

&esp;&esp;睡着的他面容安静,眉宇间一团稚气,分明还是以前那个奶声奶气粘着她不放的小男孩。

&esp;&esp;简婕赶紧溜了出去,快步走到餐桌那里抽了张纸巾捂住了脸。

&esp;&esp;顾明台走后,他们娘俩所有的泪都在葬礼上哭干了。简婕是强迫自己坚强,麻烦事太多了,争先恐后地扑面而来,可小小年纪的顾念北也再没掉过一滴泪,更没和简婕提过他半句。

&esp;&esp;不提并不代表他不在乎。

&esp;&esp;太疼的伤口,会让人不敢去触碰;太深的忧伤,也让她不敢去安慰;太残酷的残酷,有时候,不敢去正视。

&esp;&esp;可现在,简婕不得不正视现实:她的儿子,以后再也没有爸爸了!

&esp;&esp;当别人过父亲节的时候,当他第一次用剃须刀的时候,当他去男澡堂的时候,当他结婚的时候,他身后永远缺那么一个男人。

&esp;&esp;光想一想都让人悲伤得喘不上气。

&esp;&esp;简婕无声地哭了一会儿,默默擦开眼泪,起身去房间找换洗的衣服,痛苦归痛苦,日子还是要过,澡也得洗。

&esp;&esp;拉开衣柜的抽屉,里面居然有一盒香烟,她顺手拿了起来,抽了一支出来。

&esp;&esp;香烟雪白细长,是很早以前韩秀云剩下的。

&esp;&esp;鬼使神差一般,她走到阳台点了一支,薄荷味的,凉凉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呛。

&esp;&esp;那是个银蓝色的夜晚,霜浓月薄,树上的叶子已经变黄了,在凉风中瑟瑟作响。

&esp;&esp;简婕长长吐了一口白烟,看着它在夜色中袅袅消散,胸口的淤塞也跟着消减了一些。

&esp;&esp;她连抽了两支烟,澎湃激烈的情绪慢慢落了下来,又静静地蛰伏在体内不动了。

&esp;&esp;第二天还要上班,简婕在水泥栏杆上摁灭烟头,转身去洗澡了。

&esp;&esp;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esp;&esp;听到她进屋后,这边阳台上的周小松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腿脚,身下的竹躺椅立刻嘎吱了一声,寂静的夜晚里听起来惊心动魄。

&esp;&esp;他并没有窥探她人隐私的癖好,是他先来的。

&esp;&esp;只是这夜晚太寂寥,太安静,静得他能清晰地听到她的脚步声、叹息声、还有打火机打火的声音。

&esp;&esp;黑暗中嗅觉也变得敏锐起来,他很快闻到了烟味,是的,以前的五好学生,现在也会抽烟了。

&esp;&esp;这让他非常意外,也无比忧伤。

&esp;&esp;她和他不一样,他的底色本来就是悲凉的,这个世界亏待他,他也不肯好好做人,乐一刻便是赚一刻。

&esp;&esp;她不同,她一心一意做人,活得那么认真那么热烈,却也是这样的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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