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行圣莲道道生不知何因由,却进入这方贫困寺门,正与沉浸在德善二字夸赞中的楼枫秀擦身而过。
圣莲道中,无论低级门生还是道生,都有一个特点。
气质如春风拂面,见之流连忘返。
而这行人其中一名青年,长的却是膀大腰圆。
瞧起那副模样,专程修过眉鬓,脸上且点白脂,然而皮肉紧绷,难掩与生俱来的阴狠神态。
倒不能说五官不佳,只是身着的白衣极其不衬,更遑论道生中还有几名贼眉鼠眼的流氓地痞同行。
带着流氓进对家,怎么看怎么像来寻讯滋事的。
诸道生甫见住持,遂温文有礼道“劳驾,我等偶然捕得几名盗徒,据悉曾在此地借用斋饭,见过此间殿内绘壁的少年,遂意欲归还那盗徒抢去的几件衣裳。”
腊月底, 风月斋沉寂许久的铺子,生意渐热闹起来。
南五里街的邻里虽然不怎么文雅,但起码都会贴门神对联。
那几日间, 楼枫秀与阿月每天从早到晚的抄写新春对联。
老杜早先便把田里冬茬的菜处理的七七八八, 没啥大事, 就到风月斋里帮衬看顾铺子。
今年雪多,当日风雪浩大,下了半天就有寸厚。
风月斋铺面的主家, 不惜冒着风雪,撑了把被烈风吹的摇摇晃晃的伞骨,扫去身上雪末, 走进铺子,前来挑选了几贴门神跟几副对联。
老杜认得铺主, 于是没收银子。
铺主也没真给,反而笑眯眯伸手,要求他们缴纳春季租金。
眼看明天就是除夕,偏偏今日来收银子,存心不叫人好好过年。
楼枫秀历来掌控着财政大权, 但他有个习惯,就是把好东西都往枕头里藏, 因而铺子只放置了些散银。
银钱不够, 得回家取,于是楼枫秀顶着风雪, 便出了铺面。
老杜在他身后喊道“雪大, 你撑把伞走啊!”
他仿佛没有听见,腿脚走的飞快。
老杜忙着给人算账,原地跺脚道“他娘的, 什么时候得了耳聋的毛病。”
在此间隙间,阿月已然取了伞,走出铺面,唤道“枫秀。”
老杜刚给人打包好对联门神,一探头,隔了老远,只见楼枫秀顿时驻足,立刻掉头跑了回来。
“撑伞。”阿月道。
“行。”楼枫秀接过伞,老实撑在头顶。
老杜:“”
待楼枫秀再次回到风月斋,在铺外与一头戴幂篱的青年擦身而过。
这人高出楼枫秀半个头不止,身后背着一把裹紧白布的重剑,体量宽厚高大,冬日只穿单衣,不难看出结实肌骨。
他没有买对联,也没有挑门神,手中捧着一只稍有变形的红泥莲座,指头温柔摩挲,像在虔心呵护最珍视的心爱之物。
楼枫秀不免有些留意,想再仔细看时,却被他右手缺的根小指引开了目光。
二人错身,风雪撩开幂篱一线,露出青年狭长眼尾。
那神色中带着锐利,却是心满意足的酣畅,唇角似噙着渴望的快意,面相却十分阴险。
总之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强融在一张脸上,简直违和又怪异。
仅一瞬,幂篱重新笼罩,那副令人不快的神情仿如错觉,青年已然施施然离开。
铺里依然热闹,乌泱泱的人群在一挂挂对联中挑挑拣拣,成群结队凑在阿月跟前,要他解释那些新春贺词的含义。
铺主等了半天,显然有些不耐,以防影响生意,老杜挑了几盏灯笼画送给铺主了作安抚。
他面上不稀罕,瞧见灯笼上画的剪影可爱,仍然照单全收。
直见楼枫秀带着银子回来,才愿意施舍了个笑脸。
楼枫秀与铺主当面一一清点银钱,主家喜不自胜,怀里掏出账册,袖里掏出只笔,笔尖放进嘴里一舔,当场写了张期限字据。
心满意足,提着对联门神灯笼画走人。
“小枫秀回来了!赶紧,给我写两幅对联!”
“诶诶,你凭啥要两幅啊!”
“我不得给祈大爷带一副嘛?他腿脚不好,哪能过来跟你们一块挤。”
“还没说呢,你上午不是来拿走过一副了?”
“上午那是我买阿月写来的好字送人的!不对,你咋知道我上午来了?”
“哦,我可不是来占便宜的,我上午过来帮忙写了几帖字呢!”
“你啊?你还会写字?”
“那怎么着,胡乱画呗,反正小枫秀字难看,又看不出来。”
“啧,有道理。”
楼枫秀:“”
楼枫秀的字不咋拿的出手,原本还没那么多人知道。
但为了不让阿月一人抄的辛苦,他硬上手,结果写的实在差劲,只好拿来送常客免费挑拣。
门神画早早售罄,对联供不应求,红纸已经全部写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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