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那一头,传来重物撞击,然后是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不见寒听见苍行衣几乎破音地喘息了一声,正要说些什么,信号忽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中断了。
他恼火得差点砸了手机。但想到这是唯一可以联络苍行衣的方式,最终还是忍住脾气,没有动手。
不敢耽搁片刻苍行衣为他争取来的时间,他立刻朝最后一扇门跑去。
就在电话被挂断的瞬间,八年之后,孤儿院的废墟上。
苍行衣确实衣装凌乱,却并没有不见寒想象中的脆弱狼狈。他只是长风衣的下摆被划破一道口子,袖子上多了几处在焦土中行动难免被蹭出的灰迹。
看着通话中断的手机,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妥帖地放在贴身的口袋里,以确保自己能第一时间察觉信号出现的时机。
被他压坐在身下的漆黑巨大的恶魔,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痛苦地抽搐。
它几乎是遍体鳞伤,脖子和几条腿都被暗红色的巨大棺材钉钉在地里,难以动弹,血不断地从伤处流出。毒蛇似的三角形头颅上,还另外插进了一片镜子的碎片。
碎片中,黑色的雾团氤氲翻滚,似乎正被恶魔克制着,又似乎正在努力企图压制恶魔。两股恐怖的灵异力量势均力敌,彼此拉锯,想要吞噬对方,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恶魔忽然挣扎起来,仅能活动的足肢扫到废墟残留的建筑,砖块横飞,旋即轰然落地,发出稀里哗啦的撞击声。
苍行衣从它背上跳下来,抬手抓住它的其中一节足肢关节,重重往下一按。
整条足肢被扭得几乎折断,恶魔挣扎得更加剧烈。
“你害得他为我担心了,”苍行衣因为压制恶魔挣扎的动作而耗费体力,轻轻喘息,“坏孩子。”
他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巨大的棺材钉,对准了这条乱晃的腿,重重往下一砸。
尖锐的钉子刺穿血肉,深深扎进泥土,将这条足肢也钉在地上。
血渗进焦黑的土壤中。
“你知道我有多难得,才等到这一个能和他同行的机会吗?”苍行衣抚摸着恶魔的头顶,温柔地询问,用他一贯悦耳又轻柔的声音低语,“好不容易才让他答应的,只要我好好表现,就做我的搭档。”
“所以,你也要好好表现,不要给我添乱,嗯?”
恶魔被足肢受伤的剧痛刺激,张大嘴无声地尖啸。
它空前剧烈地挣扎,竟然强硬地挣脱了钉住脖颈的棺材钉。它疯狂地开始甩动自己的头颅,凭空撕咬,想将牢牢制住它的那个疯子咬碎。
苍行衣仅仅是轻巧地站起身,向后一退,就避开了它毫无章法的袭击。
但钉在它头颅正中央的那片镜子碎片,被它挣扎的动作甩了出去。
碎片噼里啪啦地在废墟中弹了几下,又滚了两圈,笼罩在上面的黑雾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被驱散了。取而代之的,一股更黑、更浓郁的黑色影子在里面翻涌起来,然后逐渐浮出镜面,在镜面上显现出一个人的形状。
苍行衣回头一看,轻轻挑眉。
这个镜面上浮现出的黑色人形,竟然和他的身形剪影一模一样。
黑色的人影动了动,脸上应该是嘴的地方,裂开一道血红色,一张一合,发出了和苍行衣一模一样的声音。
“不见寒知道你是谁吗?”
这道漆黑的影子,充满恶意地朝苍行衣笑,将苍行衣说笑时略带轻蔑的语气都效仿得栩栩如生。
灵异的感染赋予碎镜窥探人心的能力,任何隐秘的念想,所有见不得光的伤口,都将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它面前。
它笃信自己抓住了这个近乎无懈可击的青年唯一的破绽,于是猖狂大笑,质问他,肆意揭开他深藏在心底的伤疤。一字一句,充斥着几乎要溢出的嘲讽和恶毒。
“他知道你对他……”
影子没把话说完,苍行衣已经收敛了脸上一贯的浅笑。
他完全不笑的时候,仿佛忽然换了一个人。瞳孔轻微收缩,眼神冰冷,眉梢、唇角都带着一股骇人的煞气。
俊美的青年像一头被人触动了逆鳞的恶龙,以极度冷静的姿态暴怒。他用人类几乎不可能达到的速度,闪现在镜子的碎片跟前,一拳狠狠砸下去。
插在恶魔头顶仍然顽强求生、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都安然无恙的镜片,竟然毫无抵抗之力,被一击砸碎。
模仿他的黑影顷刻破碎,哄散成一片片黑影四处逃窜。
鲜红的血,从被手背上划破的细小伤口渗出,洇入裂纹中。
“闭嘴。”苍行衣面无表情地说,“你太聒噪了。”
剧本七·恶魔心脏·十五
不见寒推开了人骨教堂里的最后一扇门。
教堂的最后一扇门里面,不是房间,而是又一条漆黑的走廊。走廊两壁是用红砖砌成,因为连夜的暴雨十分潮湿,从缝隙中往下渗水。地上积了一洼一洼的雨水,在这些积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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