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珠当时年纪小,对此印象极为深刻,当时家中气氛压抑至极,说一句天塌了也不为过。
幸好后来贺父醒了,但头上留下了永久性的疤痕。
贺明珠从此将“打锚杆”三个字深深刻入记忆中,即使是前世她离开矿务局十余年,偶尔在新闻上看到“打锚杆”三个字,犹会一阵心悸。
贺明珠本来并不清楚贺明国的具体工作内容,他自知工作危险,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在家人面前轻描淡写地说自己的工作很轻松,老同志都很照顾他。
当听到齐家红说贺明国负责完成打锚杆的工作时,贺明珠的眉毛一下就立了起来。
“大哥,为什么是你一直在负责打锚杆?”
贺明国发现了妹妹的怒火,试图安抚她:“都是工作,没有挑三拣四的道理。而且我们班组里属我最会打锚杆,打好的锚杆稳固又安全,从没出过事,其他人的水平都不行,必须我来啊。”
贺明珠却并不接受这个解释。
“你做的最好和只让你去做是两码事。何况你连上一周夜班,精神和身体状况都在亮红灯,即使你是打锚杆最好的那个人,可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你还能和之前做的一样好吗?这是对你不负责,也是对一整个班组的不负责。”
贺明国没想到他的话反而更加激发了贺明珠的怒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知道贺明珠为什么发火,对他而言,打锚杆也并不是什么称得上愉快的事。
但工作就是工作,没有挑三拣四的道理,既然他选择接班在井下工作,无论被分配了什么样的工作,都应当尽力做到最好。
齐家红难得不支持丈夫,用严肃的语气说:“明珠说得有道理,井下工作本就危险,你不能总想着你做的好就都由你来做……这样,这样,至少对我们很不公平。”
贺明国安抚地拍一拍齐家红的手,对贺明珠说:“别担心,我会和领导说的。”
贺明珠却摇摇头。
“这已经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了。”
她抬头看向贺明国,表情沉重,隐隐压着怒火。
“大哥,对不住,你大概是被我连累了。”
闹事与谈判
当被取消工亡子女补助的消息传来后,贺明珠彻底确定了罪魁祸首
——巩副矿长。
只有他的手能伸到一矿下属的分矿,也只有他才有权力取消贺家的工亡子女补助。
虽然以贺家如今的收入,这点补助算不上什么,但它所代表的意义却远超十块钱。
这是贺父用命换来的钱,也
是他对孩子们最后的给予。
在贺家最困难的时候,贺明国的工资全部用来还债,而这笔补助能够保证他们有钱买粮买菜,维持基本的生存需要,不会饿肚子。
而在贺家经济状况转好的如今,这十块钱像是一条穿越了阴阳的亲情线,连结着六尺之上与六尺之下。
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笔钱的意义。
工亡,子女,补助。
短短三个词,却是字字见血,字数最少的悲剧。
哪怕被取消的补助只有一分钱,贺明珠也不会放弃。
因为这不止是钱。
贺明国被安排连上夜班打锚杆,再加上贺家的工亡子女补助被取消,贺明珠的怒气值彻底爆表。
看来她之前表现得太过文明,才给了某些人“贺家人很好欺负”的错觉。
贺明珠决心要把事情闹大,冲到一矿办公楼,把巩副矿长堵在办公室,指着他鼻子大骂。
巩副矿长被贺明珠气得要死,威胁要把她关进禁闭室。
“把保卫科的人给我叫来!她是来破坏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坏分子!马上把她给我关到禁闭室!”
一矿保卫科的禁闭室是很有名的。
这个有名指的是,不算太好的那种名声。
这年头大家都穷,普通人家存款最多不过几千块,偷一把也没多少钱,还容易被主人逮住送公安。
而地广人稀,又满是煤炭、电缆、机械设备的煤矿看起来简直是另类的黑色金矿。
小偷都喜欢来煤矿“捡”点便宜,不管是工字钢,还是电缆线,亦或是电机,以及满地都是的煤炭,随随便便搞一点,轻轻松松几百块到手。
为了保卫国家财产,煤矿设置了保卫科,还配了枪,论火力来说,不比乡镇派出所差,甚至可以部分的地市公安局相媲美。
一矿作为乌城矿务局数得上的大矿,其保卫科的干事大多是退伍军人,退伍不褪色,每日依旧按照军队的要求进行训练。
由于煤矿周边硕鼠成患,隔三差五就来盗窃矿上物资,甚至当着矿工的面都敢偷,胆子大到离谱。
为了威慑这帮贼,一矿的保卫科下手比较重,在抓到小偷后往往不是第一时间扭送公安,而是先关到禁闭室,开展一番“爱的教育”。
有的贼脑壳硬,梗着脖子和保卫科干事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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