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钝转缓和,再到稍稍的疑惑,却先是笑了:“消息够快的,为什么?”
“除魔兹事体大,不可马虎,明若自知灵力低微,既无智慧亦无才干,拖后腿事小,耽误除魔事大,请师兄退掉我的名额,换给更值得的人。”房尹若目不斜视,一口气把腹稿说完,“而且我没有写自荐书。”
“这……”
陈师兄犹豫地看了一眼徐名晟的方向,脑筋转得飞快。“这?”
没写自荐书?
陈师兄脑子快摩擦生火了。
徐道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可那究竟是什么道理?
“叮”的一下,徐名晟将茶杯搁置在桌上,缓缓站起,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却充斥着一股无机质般的疏离,好像全世界都与自己无关。
他一步一步,像是圈定领地,直到气息缓缓围拢上来,房尹若没由来地一阵头皮发麻,惊觉自己退了半步。
此非常人。
房尹若当即在心里下了判断。
狴犴宫内,他的职位至少是八旗之一。
念头一闪而过,下一刻徐名晟开口。
“是我弄错了。”
嗓音和润,像放凉的温茶,仿佛这压迫的气场并不是出自他本意,“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贵宗弟子不乐意,再择选就是。”
陈师兄嗯嗯点头,脸色始终没有缓和,背过身偷偷拍了拍房尹若的手背,示意他赶紧走。
队伍在傍晚收整好,同光宗五十三人去二十一,浩浩荡荡踏过宗门的门槛。
竹林飒飒如冰,窸窸窣窣的背影,逐渐湮没在凌冽的黑暗中。
房尹若驻足看了一会儿,返回自己的庐舍,吹灭了灯。
“为什么不走?”
细弱的银光从角落爬出,扇动着翅膀缓缓降落在房尹若的膝头,亲昵地蹭了蹭衣料。
一贯懒得应付这虫子的房尹若,此刻却开口,轻声道:“走不了。”
“?”
“除非……如果,如果是她来,或许可以。”
他呢喃,鞋尖对在一起磨了磨,然后摇头,“而且不是有更好的办法吗?”
等到周围声音褪去,唯余狂野呜咽,他抬起枕头,一点一点地掀开底下的床板,珍重又缓慢地,掏出了一个包裹。
里面有一双靴子,和一件衣裙。
哗啦——
雾纱如水般铺开,窗缝泄露月华,打在那轻柔的鎏金缎面上,仿佛一团青色的幻梦,在房中隐秘的浮现。
这是曾经在菁国十分流行的女式纱衣夏裙,腰间束带上挂着一枚蓝玉玉佩,中央刻雕着“房”字。
蓝玉通透无暇,沉淀着丝绸般的乳白,般若花的图案清晰可见,他把玉佩塞进袖口。
蓝玉稀有,是菁国特有的矿产物,只供给皇族使用。
——这便是菁国太子房尹若,所拥有的全部财产。
眼前人坐在铜镜前开始梳发髻,将男子发髻解下,一绺一绺的梳理,熟练地打着圈,绾了一个简约的单螺髻,拿一根素簪斜斜固定。
这之后抬起右手,在眉心,鼻骨,颊侧刮取几下,不多时,掌心便多了一滩厚厚的黄泥,被信手丢到窗外。
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银蝉小心翼翼:“……璃?”
嘘。
少女回头,比了个手势。
黑暗中,那张面孔发生了润物无声的变化,琥珀色的瞳眸流转着荧荧的浅光,仿佛一只亟待觉醒的蝴蝶,带着晨曦般、隐晦的雀跃。
隆冬,大雪封山。
天地宛如一间毫无生机的白色炼狱,风撕扯着大片的雪花,扑棱棱割在人脸上。
直到正午,大雪初霁,灰蒙蒙的天破开一丝纱裙似的光,瑟缩地漂浮在苍穹,俯视着苍凉大地。
一阵喧闹的锣鼓隐约传来,山下小镇今年的腊祭无人观看,唯有一个光脚乞丐披锣戴鼓,亢亮的嗓门穿云破空:
“鸡笼鸡屎化松花,马栏马粪变荞粑,秃鸟油凤同栖枫,鲤鱼金龟一口瓮,阳儿奉来阴儿违,阴阳阴阳阴阴阳……”
“什么阴阳阳阴,哪门子的戏,不伦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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