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
同光宗弟子到此地一月有余,竟然还只是停留在调查的阶段。
要么是这位狴犴宫的道长徒有虚名,要么,就是拂荒城的问题非同小可。
和陈师兄看不见魔气有关么?
房璃作为“客人”暂时被安排去歇脚,地下城虽然没有天空,却微风习习,墙壁上挂着随处可见的光石。
植物没有枯萎,青苔,果杏,杂草,围墙里照样有花枝伸出,建筑设施也有模有样的,令人叹为观止。
书肆后院是一片空房,领头的小弟子带房璃来到了其中一间,嘱咐一些问题后便匆匆离去。
弟子的身影前脚消失在院子里,后脚,银蝉扑扇着蝉翼颤颤悠悠地飞出。
红目若灯,一身银皮在漆黑的卧房里发出幽幽的光。
房璃抬手,指如柔夷,银蝉像是寻到了落脚点般巍巍在指尖停下,开口,仍旧是小孩一样细弱的声音:“你就不怕他把真相告诉那些弟子?”
“他”指的是陈师兄。
房璃保持着姿势,目光游离在空气中,明明是发散的状态,却不偏不倚地答道:“怕什么。”
“小武师兄入魔,杀光宗内弟子后再咬破结界杀了竹林内百余人,宗主下落不明,这些尚且解释不清楚,他哪有空说我的事?”
“更何况。”
银蝉一抖。
房璃的眼睛不知何时转了过来,琉璃般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指尖上的它,唇角轻抬。
那嗓音低低的,像从地底而来,宛若恶魔之语。
“他要是不包庇我,该怎么知道他仇人的下落?”
阒寂良久。
银蝉“嗡”地振翅,没入那截雪色后颈,只留下幽幽一道童音:“你所行之路,皆为凶途。”
房璃哑然而笑。
——那又如何?
险途,蹊径,偏锋。
此乃我唯一可求之道。
书肆门口,一只洁白的信鸟迤着细碎的流光缓缓落到剑鞘上。
尘素取下信鸟,展开,徐名晟沉稳有力的墨迹只写了一行简洁的字:
今夜不归,明日进城,中央书塔。
前半句指的是徐名晟,后半句安排的是这批同光宗的弟子。旁边和尘素一块的弟子见了松口气,“大师兄可以多待一会儿了。”
弟子侧脸,发现尘素在看他。
地下城没有光,他的眼睛因此过分漆黑,看的弟子头皮一紧,干巴巴道:“尘,尘素?”
“大师兄,”尘素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顿了顿,扭头,“……没事。”
宗主不是闭关就是游历,在同光宗弟子的眼中,宗主是一个崇高的精神符号;但陈师兄对于他们而言,却是犹如长兄般严厉又亲近的存在。
没有人愿意怀疑他。
两个人都清楚心中所想,也都不想把话说出口,只好互相沉默着。半晌,另一位弟子才艰难地移开话题:“不过大师兄也真是善良,怎么会突然想起认个义妹?”
义妹,是那位跟在陈师兄身后的姑娘。
尘素陡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甩了甩头,回答道:“这不叫善良,这叫多管闲事。”
大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多管闲事了?
尘素收起信鸟,大步走进书肆。
-
“你在写什么?”
房璃握笔的姿势很漂亮,从脖颈到脊背微微曲着,像一株垂头的春兰。
书肆的笔无人用,都落了灰,房璃的脚旁放着一桶院子里打来的井水。她专注地看着纸上的字,并不理会银蝉的叨扰。
银蝉:“你们人类真奇怪,都说信是寄托之物,从同光宗出来以后,你每隔几天就要写信,写完又不寄出去,是写给谁看呢?”
房璃停笔,揉了揉手腕,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信纸,再叠成方块,放进储物袋。
她伸懒腰,延长声音,“一个故人。”
故人?
银蝉仔细想。
没有比银蝉更加深知房璃心性的了。
世间鲜少有她留恋之物,若不然,她也不会在逃跑时果断地抛弃腿脚不便的奶娘。
菁国的宫殿里倒是养过一些狸奴消遣,后来一把火从朱墙烧到屋檐,连只猫尾巴都留不下。
能被房璃惦记的故人?有吗?
——还真有。
银蝉想起来了。
故人,故人,不就是已故的人?这世上能够让菁国谛听念念不忘的死人,除了侍者姬师骨,还能有谁?
银蝉被自己的聪慧震撼到了。
它扑扇着翅膀落到房璃曲起的食指关节,巴巴的学着人类安慰,“斯人已逝,璃不必过于介怀。”
“?”
地下城之上,旷野呼啸的风刷过森森青林,越过城墙,一头扎进城市之中。
檐下风铃晃着旖旎的烛光,洒在雀蓝织金的缎袍衣角,那人
情欲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