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花湘玉命人加装改造了一顶轿子。
嵌角严丝合缝,没有窗户,车壁厚似城墙,活像一具立起来走的棺材。
这都是因为不能见光的柏墨临要上堂作证。
天公作美,沉厚的黑云聚拢,街上飞砂走石,房璃衣摆张扬似活物,跟在轿子旁边对着里面的人道:“柏小姐。”
房璃一直唤的都是柏小姐,不过此刻,这句“柏小姐”多少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坐在轿子里面的,是活着的那位,亦或是死去的?
房璃低声,声音稳稳叩击在车壁上,闷闷的传递到车厢中:“事关命案清白,稍后对簿公堂,还请好好配合。”
无人回应。
也不知道醒没醒着。
轿子从柏墨临的卧房出发,一路抬到巡按监大堂内。
受害者的父母形如枯槁双目赤红的站在一旁,用力盯着这顶死气沉沉的轿子,只语未发。
保险起见,房璃发挥自己伪装多年的易容技术,给陈师兄捏了张新脸。他乔装挤在人群中,满心满腹都是不安和疑惑。
房璃来找他改刻咒文的原因很明确:城内多半已经没有能够检测到魔物存在的法器,故而,她要手动制作一个。
虽然看不见,但陈师兄相信房璃所言;
尽管相信房璃所言,但是看不见的东西,她该如何向所有人证明?
——最重要的是。
就算她手里的破金铎是有效的,目前唯一有嫌疑的关键证人柏如鱼,会愿意牺牲暴露自己,来守护妹妹的清白吗?
陈师兄心乱如麻。
房璃却从口袋里捏出枚松子,气定神闲地嚼。
“普璃姑娘,”苏明道高坐堂上,沉气道,“还记得约定?”
“记得。”
“无论如何,此案牵系的乃是我拂荒城子民的性命,这几日仵作和捕快都在搜查线索,设若你今日不能证明此案为邪魔所为——你知道后果。”
“明白。”
苏明道轻轻舒出口气。
“好,”他收敛表情,微微抬颌,“本官听说你这三日游手好闲,连葬礼也没去,倒是想看看,你打算用什么证明?”
房璃拱手,行了个标准的礼,声声明媚,吐字如珠:
“回监长,这就是我的证据。”
众人定睛瞧去,只见房璃从袖中掏出一枚铜金色的铃铛,漆色崭新,纹路清晰,表面刻有三字纹。
这东西拂荒城中几乎无人不知——
破金铎!
苏明道原本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笑了一下,气笑的: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房璃毫无怯意,笃定点头:“是。”
这算是什么办法!
场面哗然,如岩浆丢入沸水。
破金铎大街小巷何处不能见?
三天前见她信誓旦旦还以为有什么内情妙招,如今,这不就是耍着人玩!
菜农夫妇呼吸急促,那位拿剪子戳过房璃的老翁眼看着就要冲上来撕人,被他的妻子和旁边的捕快死死控着,才没有让场面失控。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不约而同。
苏明道:“普璃。”
“本官看上去像傻子么?”
房璃:“这就是我的证据。”
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边说话,余光心平气和地扫过宛若死去的破金铎,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琉璃镜片上倒映出轿子上方冲天的黑气,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型兽,死死缩在一角躲着破金铎,在发出自己无声的抗议。
毫无疑问,按照之前每日改换的规律,此时此刻坐在轿子里的,应该是柏如鱼。
看来是不愿意配合了。
房璃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向储物袋,握住了蓝玉。
苏明道简直要被这种无赖的嘴脸震撼了。
他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房璃,旁边的菜农夫妇声嘶力竭地咒骂。
场面愈发不可控制,捕快们维持不住门外的秩序,激昂的议论愈演愈沸,犹如锯齿车轮轰隆隆在耳边碾压。苏监长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终于打定主意,正要开口。
“你。”
刚发出一个音节,忽然,满室沸腾中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铃音。
起初,人们以为那是幻听。
一声。
两声。
人群稍稍平静下来,似乎是想听清这突如其来的声乐。
下一秒,铃舌撞击铜壁,清脆的声音如针尖贯耳,霎时穿过密不透风的铁墙,扫平了所有的噪音!
房璃容色沉静地捏着剧烈摇晃的破金铎,音波一层层扫荡开去,击碎了浪涛之下沉寂的平静。
轿子上方的黑气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缓缓颤抖起来。
在良久的阒寂中。
人们听着这道仿佛来自遥远之地的铃音,几乎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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