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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雨势愈大,游跃卧室的房门轻轻打开,阿梅摸黑轻声轻脚进来,走近察看埋在被子里睡成一团的游跃。房间里太黑,她不敢开灯,左看右看,见游跃睡得挺熟,没有不对劲。她收好床边拆开的药盒与喝了一半水的杯子,端起餐盘看到碗盘里一口没动的饭菜,叹了口气。

女孩端着餐盘离开了房间。

层层柔软的羽绒被包裹了游跃单薄的身体,游跃的胸口沉沉起伏,临睡之前他还感到身体的不适尚可忍受,就像从前每次感冒发烧那样,只要多喝点水,再不济吃颗药,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但这次他无法深眠,数次都被自己的咳嗽扰醒。游跃头疼欲裂,喉咙干哑生涩,他昏沉爬起来想要拿床边的水杯,忽而一道雷鸣骤起,游跃手指一颤,水杯打翻摔在地毯上。

游跃望向窗户,耳朵里终于涌进急雨不间断拍打玻璃窗的漫天水滴声。树木如齐刷刷的诡影狂舞,世界被黑暗笼罩,又一道雷声自远而来,在漆黑的苍穹之上震响。

游跃收回手,重新蜷缩进被子里。疼痛沿着太阳穴神经攀爬鼓噪,牵扯耳膜阵阵鼓动发热,咳嗽时腹部隐隐抽痛,游跃艰难咽下唾沫,在暴雨声中闭上眼,逼自己睡觉。

雨直到后半夜才停。早上七点时,阳光已穿透云层洒落,阿梅刚从厨房端出早餐要送去游跃的卧室,听见琴房里隐隐传来琴声。

阿梅不敢相信,快步赶去琴房,打开门就看见游跃已经穿戴整齐,正端坐在椅子上练琴。

一边练琴,一边还在咳嗽。

阿梅几步过去:“少爷?您、您几点起的床?您的脸好红!怎么没有在房里休息?”

游跃说:“我休息好了。”

阿梅盯着游跃苍白泛起病态红色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嘴唇,简直说不出话:“您哪里好了?您——快先吃早餐吧,粥还热着,昨晚也没吃晚餐,早餐一定要吃呀!”

阿梅担心着急,游跃只好放下琴,拿起勺子喝粥。暖热的粥滑过舌尖,他尝不出一点味道,草草喝了几口,一手抵着腹部,他越咳得频繁,腹部就越疼痛,好像有一把针死死抵在他的腹腔左上方,每咳嗽一次就重重地扎一次。

阿梅出去拿温度计回来的功夫,游跃已经放下筷子,回椅子上兀自翻看面前的乐谱,念念有词。阿梅看一眼只动了几口的早餐,心中不满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少爷,您多吃几口吧,吃这么点怎么行?”

游跃专注看乐谱,声音沙哑答:“不吃了。”

阿梅忍气吞声,把温度计递到他面前:“那至少量量体温吧。”

游跃双手要练琴,他张开嘴,阿梅把体温计放进他嘴里,游跃轻轻含住,低头按住琴弦拉弓。纤密的睫毛落下,盖住那双莹润的双眸,令他的脸庞更像一个白瓷玩偶,白得没有生机。

阿梅守在旁边,等时间到了拿出温度计一看,游跃果然在发低烧。

阿梅在琴声里开口:“少爷,您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去医院?去医院要做检查,打针,一去就浪费大半天的时间,发个烧而已,何必这么大张旗鼓?游跃停下手里的弓弦:“不用,帮我拿点退烧药来就行。”

阿梅还要说什么,游跃已经收回视线,平静道:“谢谢你,梅,我练完琴还要上楼去背书,时间不够用,麻烦你了。”

阿梅只好去拿来退烧药,游跃吃了,还对她笑笑,让她不要再忙活,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阿梅被“赶出”琴房,杵在琴房门口听里面传出的琴声,一股憋闷之气在胸口左突右撞。

她在门口走来走去:“不是练琴!就是念书!每天睡得那么晚,起得那么早,饭还只吃一点点,这么折腾自己,发烧了还只吃药,只吃药能有用吗?肯定没用”

阿梅离开走廊,看见玄关处的座机电话。她站定脚步犹豫,经过一番激烈思想斗争,女孩蹭过去拿起座机听筒,拨通了李叔的电话。

她是夏园里年龄最小的佣人。乐姐念在她是老家亲戚的孩子,虽然没念过专业学校,但心思单纯手脚麻利,在经过李叔的同意后把她带进了夏园。她一开始不做伺候主人家的活,乐姐平日一边教她规矩,一边让她老实待在佣人的住处,给工作时间长、经验多的佣人打下手,做杂活。

后来是看她意外和游跃合得来,也或许是游跃原本就不是真少爷,有些人便没那么精益求精,随她主动跑去伺候游跃。

阿梅胆子小,平时最多接触的就是几个佣人姐姐和游跃。面对李叔和主人家的时候,她不敢多话,头也不敢抬。她是个极为普通的、从底层家庭中走出来的没念过多少书的女孩,每当面对权威,她总是不自觉地就开始紧张。

电话接通,话筒里传来李叔的声音:“喂?”

阿梅捧好话筒,斯斯艾艾:“李叔您好,我是梅。”

“梅,有什么事吗?”

“少爷少爷昨天淋了雨,生病了。”阿梅小声说:“李叔,您能不能带少爷去医院”

“乐姐呢?”

“乐姐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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