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与掌心,他盯着那最后的对话看了许久,先是拧紧眉,而后却笑了。
“周宣这疯子……”
“当真是畸形的表达方式。”
不知是不是长时间置身黑暗中的缘故,戚檐觉得看东西泛红,烛光照上去,白板上的黑字好似在淌血。
那最后两行写着——
【问:如果鬼要吃的是你弟弟呢?】
【答:我会先吃了弟弟的,因为我比鬼更爱他!】
戚檐有自个儿固守的价值观,这叫他极度缺乏共情能力,可他绝不可能为之让步。就好若他虽爱着他母亲与文侪,却也断然不会去理解与肯定那二人身上同他价值观相背的观念。
所以,他当然不打算去理解那疯子周宣。
可即便他再不乐意去剖析那疯子的心理,分析还是得继续进行下去。眼下他单瞧那白板上内容便能轻易看出,周宣所遭遇的已不是精神萎靡那般小问题了。
“我”更爱弟弟,所以“我”会比鬼先吃掉他。
周宣他整个人的价值观就像场远洋海啸,淹没理智的海岸不过时间早晚。当海啸真正来临之时,周宣心底扭曲的爱将会成为他对李策大打出手的“合理”藉口。
而起初李策显然是接受了,所以他那日被文侪揍后才会说“没关系”。至于那人后来怎么意识到这一切都不对劲,成了个“异教徒”,戚檐想,这恐怕便不是他们这一委托需要在意的事情了。
所以,他们现在应该将视线聚焦于周宣产生扭曲心理的缘由,以及他这心理问题的并发症有哪些。
总而言之,要理清的不是因,就是果。
戚檐的指尖蹭过白板笔写的黑字,可他收手翻掌看去,却只见大片的红。粘稠浓郁的血色附着在他的指尖,模糊了他的指纹。他合拢掌心又把手展开,莫名觉着除了颜色以外,好似还有哪儿不大对劲。
恰这时,眼前忽有一道白光闪电般掠过,在失明的骤痛中,他听见了摁下快门的“咔嚓”声。仿若有什么人就站在他身前几步远的地方盯着他瞧。
可他伸手向前,却只扑到了大团冰冷的空气。
好在视力缓慢地恢复了,他迅速俯下身去,捡起了地上独一张相片——那是一张黑白胶卷,由于未显影,因此还没法看见照片的具体内容。
刚刚那相机是对准他拍的,他那会儿正好站在白板前,所以照片要么暗示了戚檐原主的身份,要么就藏了俞均的什么秘密。
戚檐把那东西揣入口袋,回忆了这宅子的哪里有可能存在冲洗设备,这才慢悠悠往外踱。
他阖门时,最后回头瞧了一眼俞均的房间,正正好瞟见有俩东西正狞笑着扒在窗外,瞪大的眼睛骨碌碌地转。
戚檐心底蓦然一震,喉口随即泛起苦,他略微拧眉,再抬头看去时已看不到那俩只分不清性别的鬼了。
“这便是俞均嘴里一直念叨的鬼东西么,他们是笼统的指代,还是会有具体身份呢……”戚檐双手插兜,摩挲着大衣口袋里的照片,嘀嘀咕咕着下楼去了会客厅。
他熟练地将已经昏睡过去的文侪抱起,要走出门前斜觑向那忙着配药的俞均。
那医生掌心合住的一大捧纯白二号药片像是密密麻麻的蛆虫,扭动着、蜷曲着,最终被俞均饥不择食一般全塞入了自个儿口中,直撑得两腮鼓起。
俞均侧对着他,咀嚼声很响,也是在那一刹,戚檐瞧见一滴泪沿着他的面颊滑落下来。
戚檐没有贸然喊他,只在心底默默想:上一局,平大厨自个儿偷摸吃治瘟疫的土方鬣狗舌头;这局,俞均吃那治疗疹子的二号特效药,可他俩分明都没病,乱吃什么药?
若没病的人也能随意服用治疗瘟疫的药物,那么药物就不是药物,病也不是病。
到这会儿,戚檐也能完全肯定了——那瘟疫绝非生理亦或者心理上的疾病,一定别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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