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将在多年之后徒然一身走进无涯谷,对那个男人下跪,求他收自己为徒。
抛妻弃子,求仙问道的男人。
高高在上,不食烟火的宗主。
两个人的身影在这一刻重合,在南宫新月的瞳孔中如火花般跳动,愈扩愈大,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宫浮芽的怀中已空空如也。他挣脱桎梏抄起柜上的剪刀,在亲娘的尖叫声中,对着桌边的人狠狠刺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新月。夜中新月色的新月。
南宫新月感到头顶的视线莫名重了几分,他疑心是自己的错觉,仍旧恭谨地低着脑袋。半晌,一旁的师兄才出声:“你起来吧,师尊已经走了。”
他抬头,果不其然,方才还站在面前的人不知何时离去,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南宫新月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他问那位师兄:“那我还能在这修炼吗?”
“有机会。”师兄安慰他,“天色不早了,你先在这住下,师父没赶你走,就是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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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赶我走?!”
普陈气竭声嘶,他的眼睛,乃至全身都被点燃了,锋利的剪刀被廖燕单手握住,尖端戳进脖颈的脉管,渗出刺红的血意,“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还要留下我?!”
“……”
南宫浮芽扑上去握住普陈的手,小孩的皮肤柔嫩,浮芽的掌心蹭在小臂,令普陈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无法抵抗母亲的力量,从廖燕身上被撕了下来,声音却没有停止:
“你分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拒之门外,可以将我扫地出门,甚至可以对我不管不顾,可没有想到你竟恶毒至此,授我灵技法宝,引我修炼灵力,让我继承你的志向管理你的宗门,奸同鬼蜮令人作呕,令人作呕!!”
“你把我当什么了?”
“当成你理想的资本,飞升的善心证,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没有资格这样戏弄我!!”
剪刀最终不受控制地甩了出去,擦过廖燕的眉骨边,深红的血液沿着骨骼流下,他坐在炉火边,宛如一尊雕塑,任凭普陈声嘶力竭,始终一动不动。
事到如今,已是说再多都没用了。
没有人在乎他是否愧疚,懊悔,是否赎罪,包括他自己。人死魂消,犯下的过错已经成为了永远也无法抹去的耻辱柱,说的再多都只是徒增孽重。
所以只是沉默。
沉默的时候,窗外的风声令他恍惚一刻,仿佛回到了那一年苦海边。
廖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第二次遇见菁国的小太子,是在苦海边上。
那个时候的她气息微弱,浑身没有一块好皮肤,被凶浪摔到岸边,就像一块黏在石头上的青苔随时都要消失。廖燕路过的时候顿足看了一眼,凝眸片刻后往前走,刚走一步,衣袖就被拽住了。
“救我。”
浪声滔天,求救声微弱的和蚊子叫没区别,可廖燕还是听见了。
他回头,平心静气,“我不能救你。”
“……”房璃的声音断断续续,“修行人……渡人亦渡己……”
“很遗憾,你拉住的只是一个泥菩萨。”他说,“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有很多人想要你死,你应该顺势而为,才不会痛苦。”
他看向她,带着淡淡的怜悯,一如当初在轿子之外。
一只被砍去翅膀的青鸟,即使逃出囚笼,这辈子也只能做个走兽。
这般活着,的确还不如死了。
“救我。”她的音调蓦然变了,“我给你你最想要的东西。”
廖燕本来都准备扯出衣袖了,闻言一顿,道:“我想要什么?”
房璃缓缓抬头,成绺打结的乌发下,茶色的眼睛折射出清亮的微芒,像一根针无声刺痛了廖燕,“那一年你拦在车队外对我父王说要收我为徒,那个时候你想要的是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现在想来也十分惊人。
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房璃就已经看透了他的想法。时过境迁,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再次遇见奄奄一息的她,仍旧被掐中了七寸,不得动弹。
廖燕知道,有些问题再想知道都不能问出口,因为没有答案意味着尚且有一线希望,一旦得到了答案,未来就被定死了。
那之后走的每一步,都堪似自戕,磨灭灵性与意气。
他知道,这个允诺是一颗毒,要么扔,要么死。
房璃最后还是在同光宗安定下来,并获得了一个新身份,明若。
那之后廖燕再没提起过这件事,直到最后一次闭关前夕,他在鱼塘边遇见了贼头贼脑的房璃,坐下来夺过鱼竿,“没剩几条了,悠着点。”
“师父。”
房璃忽然喊了这么一句。
有些时候无需字眼,只需要一点点语气的不同,廖燕的耳尖一动,脸上却一点不显山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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